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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香港人的新疆见闻(十)—— 无言是我 共那飞沙到边疆
冯炜光
2021年09月21日

有香港编辑问我,自驾塔里木沙漠公路(216国道)时播什么歌?笔者的回应:林子祥的《沙漠小子》。

塔里木沙漠公路北起轮台县以东,跨过塔里木河,穿越大漠中的塔中油田,南至民丰县,全长500多公里,和内地的国道相比并不算长,但却是最特殊的。在全球流动沙漠中修建公路,论里程它是第一。修建这样的一条随时都会被流沙吞噬的公路,其难度和护理,可想而知。

塔里木沙漠公路建在流动沙漠中,修建和护理难度可想而知。(作者供图)

笔者在塔中镇宿一宵,是想一尝在瀚海中睡觉的滋味,也不用一口气跑1054公里,由和田到库尔勒,期间要开车16小时,实在太累。塔中是个小镇,最抢眼的是镇口上那个鐡架的「对联」:只有荒凉的沙漠,没有荒凉的人生。笔者开往塔中时,每隔几公里便见到有一对长者在夕阳下于沙漠公路边蹓躂。笔者有点纳闷,难道这里设有养老院?

塔中是个小镇,最抢眼的是镇口上那个铁架的「对联」。(作者供图)

翌日早上笔者航拍完小镇的日出后,便直奔轮台。由于前一晚要赶稿,小宾馆又睡得不好,开了不久便感到很睏。笔者又很想知道不时出现的红顶小屋是什么来的,便随机在一家小屋前停下来休息。笔者信步到屋前,见到有3个小门口,上面写着「宿舍」、「首部间」和「机房」。笔者向「宿舍」望去,一位笑容可掬的中年女子招呼笔者说:「进来坐坐吧﹗」然后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笔者和他们聊,才知道他们是王氏伉俪,四川内江人,他们是2019年来这里当中国石油绿化员的。王先生说,从前他们是种地的,后来土地被征用了,拿了赔偿后,无地可种,便在2017年来到新疆帮在库尔勒安家的闺女带孩子。王先生说他闺女和女婿是在库尔勒做棉花运输工作的。顺带一提,库尔勒的棉花将是笔者下一篇游记主题。

王氏伉俪在库尔勒带了2年孙儿后,便经朋友介绍来到沙漠中工作。这些红顶屋既是他们的家,也是工作间。主要是定时启动抽水机抽取地下水灌溉及施肥,并做记录。王先生说工作不辛苦,但就是「寂寞」。王先生连续说了两次「寂寞」,可见感受之深。

长长的塔里木沙漠公路,每隔几公里便能见到一间红顶屋。(作者供图)

在这不足20米的「宿舍」,有水有电有Wi-Fi,但是冇电视机冇衞生间和冇车,要到30公里之外的塔中镇便要搭顺风车。王先生说,这批红屋之间相距约4公里,是中国石油僱用他们来护林的。每间红屋的绿化员便负责其屋旁4公里的绿化。原来司机们能顺畅地走这条沙漠公路,全因为绿化员默默忍受「寂寞」而来的。这也解释了为何前一天我在公路上,每隔几公里便见到一对老人在散步。

我问他们贵庚,王先生说他今年64,王太太则59。王先生说,他们在这里一年工作8个月,每年10月底便回去老家过冬4个月。这4个月是没有工资的,路费要自己付。我问他们工资多少?王太太说两人每月有5000元人民币。我心中默算,两人在这里「相依为命」,一年下来可赚4万元。工作不算辛苦,就是四野无人,所以他们特别喜欢我这不速之客。王氏伉俪说话时四川口音重,但很乐观,见到笔者也特别开心。

王氏伉俪在无边的沙漠中守护绿色,虽然寂寞,但十分乐观。(作者供图)

聊了一会,王太太便说要请我吃午饭,还立即去洗米。在这「宿舍」,她们只有2张床、一个角落是挂衣服兼洗东西,另一个只容一人的小室是厨房。我感念到王先生连说两次「寂寞」,便决定先不赶路。我们吃饭也是坐在他们的床上当凳子。王先生告诉我准备明年到广东东莞去。原来王先生还有个儿子在东莞工作,其儿媳妇正怀孕7个月,待孩子出生后,他便和老伴去广东带孙儿。

从王先生一家经历,我发现他们对新疆的安定和发展,投下信心一票。以王氏伉俪及其子女计,一家四口,竟然有四分之三是在新疆发展。如果不是因为内孙快出生,王先生可能也不会南迁。

看见王氏伉俪在沙漠中忍受寂寞工作,笔者对他们,无比尊敬。王氏伉俪也是「无言是我,共那飞沙到边疆」,因为在这里除了他们,很难有朋友来摆「龙门阵」(四川人习惯)!对一众在沙漠绿化和开采石油的员工,笔者谨以此文,向你们致敬。你们的人生绝不荒凉,因为你们挑战「死亡」之海,造福了我们广大同胞,意义重大!

沙漠荒凉,人生绝不荒凉,笔者谨以此文向一众在沙漠绿化和开采石油的员工致敬。(作者供图)
【责任编辑:许聃】
香港时评人,曾任中国香港特别行政区新闻统筹专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