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榕博  >>  正文
张榕博:谁让“支那”与“China”有了天壤之别?
张榕博
2015年10月15日

一提到“支那”,很多同胞一定愤然,一时想到丧权辱国、东亚病夫,甚至是人格侮辱也说不定。前几年,因为发音相近,用“sina”作为域名的新浪网被认为是汉奸网站,遭到声讨与拷问,重庆某即将开业的火锅店因取名“支那”,其老板被迫下跪含泪致歉。可反观“china”一词,却已成为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世界代名词。其实,“支那”  与“China”本可说是同源,但今天,谁让“支那”与“China”有了天壤之别?

300年前,一个叫卫匡国的人考证,“支那”一词最早是古印度对中国的称呼,意思是“秦”,支那是个音译,西域各国或许记唐宋元明清太繁琐,索性就把中国人说成了“支那人”。其实,从丝绸之路谈起,古印度两大史诗《摩诃婆罗多》和《罗摩衍那》都曾以丝绸一词“cina”来指称中国,这成为“支那”的词源。后来,“支那”又指代过盛唐首都长安。再后来,欧洲各国又把钟爱的中国瓷器与“支那”联系起来,让“支那”成了双关语。于是,在欧洲语系中,“China”一词,实由此演化而来。

史书记载,在唐宋时已被音译成中文,也作脂那、至那、震旦、振旦、真丹等。 唐代僧人义净在《南海寄归内法传》之三《师资之道》中即曾使用过“支那”一词,其文云:“且如西国名大唐为支那者,直是其名,更无别义。”不过,从当时的有关记载来看,该词恐怕还是多少带点尊称中国的褒义在内。事实上,“支那”一词本身在印度即含有智慧之意。

不过,这个说法后来被一位德国人雅可比质疑,因为在秦朝出现之前,印度的《政论》里已经出现了“支那”一词,因此“支那”始于秦的说法便不攻自破了。但是有一点可以认定,这个词称呼中国可以追溯到公元前5世纪,甚至与我们所知的“中国”一词的年龄不相上下。

在日本,可能是由于佛教经典流传的关系,也很早出现了“支那”一词。如1106年版的《东大寺要录》一书中就有此词,《今昔物语》中也有“支那国”之称。但当时这种称谓不过偶尔为之,且是作为通常称法的一件别名或美称的意义上来使用的,一般人并不知晓。18世纪初以前,日本的地图上基本标中国为“汉土”,以后则多改用“支那”。

戊戌时期以前,也曾有过西洋传教士在用中文作的文章里,直接将“china”译作“支那”来称呼中国的。但作为一种较为普遍的现象,特别是从中国人自己以“支那”一词来称呼本国看,应当说还是戊戌时期的梁启超等人开其端。而梁氏等人的使用,显然是受到了日语的直接影响。1896年在《时务报》中,梁启超已经爱用“支那”一词,他还曾使用过一个“支那少年”的笔名。唐才常、夏曾佑等其他维新人士,也常用此词来自称中国。

20世纪初年是“支那”一词在中国的盛行期,尤其是在资产阶级改良派和革命派的报刊书籍中,此词风行一时。各种书刊的大小标题上,它都经常出现。1905年,黄兴等人创办的一个极为著名的刊物,即名为《二十世纪之支那》。书籍之名中出现此词的也很多,如《支那文明史》、《支那全书》、《支那四千年开化史》等。

1912年初,孙中山的革命伙伴、日本友人梅屋庄吉,在日本发起成立“支那共和国公认期成同盟会”,敦促日本政府正式承认“支那共和国”。 同年10月,胡适面对国内危亡局势,发表了著名评论《忠告濒死之支那》。

1913年7月,为支持老朋友孙中山,日本政府明文规定:今后不论中国的国号如何变化,日本均以 “支那共和国”称呼中国。上海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程兆奇先生认为:“在战前日本,称呼今天被我们称为‘中国人’为‘支那人’,与称呼德国人为‘德意志人’是一样的,这样的词语本身,不含有任何价值判断。”

但从甲午战争到抗日战争爆发以后,“支那”这个上至远古,远至西欧的溢美中国之词,“跑到”东边的日本,却上了他们右翼以及日后的侵略者的“贼船”,不仅被这些政客战贩们大量使用,还进而成为了对于中国人的一种侮辱。

以至于到了1930年,因为“支那”这样一个词,中华民国政府还照会日本:拒受带有“支那”一词的公文。后来,“支那”一词的“官司”还打到了盟军最高司令部,最后应中国代表团要求,1946年以后,日本外务省不准再使用“支那”称呼中国。

今天,曾经这段屈辱史让多数国人仍误以为“支那”一词是小鬼子发明的“贬义词”,以至每提“支那”,甚至“sina”,都要愤然不已。但是否有人真正想过,在我们屡屡被“支那”激怒时,作为“支那”同源、近音词的“china ”今天在世界上已代表着中国,甚至写入了中华人民共和国英文的缩写当中。

固然,屈辱历史不容忘记,但“支那”的境遇其实在向每个人求解:曾被“强暴”了的中国远古文化,今天我们是否也要嫌弃?

其实,不论泱泱几千年文明,即使在当代,我们也在使用各国发明出来的中国词语,以体现文化自信与包容。例如邻国日本,几十年来已为中国语言贡献了经济、政治、劳动、商业、党、法律、政策、理论、解决、科学、美术、文学等等许多新词,甚至人们今天喜欢的“萌萌哒”、闪存、变态、SM等,也来自日本。倘说定要在历史的某一段上“抱残守缺”,我们因何还会在后来一边愤恨,一边毫无保留地接受?

放眼全球,说人不靠谱,可以拿法国人开涮,说:“take French leave ”,而讽刺人酒后之勇,则要牺牲一下荷兰人,说:“Dutch courage”,甚至那些国家的别称,如日本是地震之邦,也不无戏谑与讽刺之意。

今天,谁让“支那”与“China”有天壤之别,或许再值得深究因缘一把,因为这样才可以让更多后人细思量,对待曾经被强加或强暴的文化遗存,我们还应不应该如此?

(本文为中国日报网天下专栏独家文章,转载请注明出处。)

【责任编辑:管理员】
国内知名互联网企业品牌总监,全球化智库(CCG)特邀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