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大漠叹人生壮美,登昆仑掠岁月沧桑,入玉河赞山辉川媚 。在天山之南,“死亡之海”之处,昆仑山玉文化之源末端,有一块神奇的绿洲封闭在塔克拉玛干大沙漠腹地。这里有千姿百态、傲岸不群,凄美豪放的原始胡杨林、有“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神秘沙漠景观,还有国家级文物保护遗址圆沙古城和自治区级文物保护遗址喀拉墩古城。由于特殊的地理位置和不便的交通条件,更早时这里的村落近乎与世隔绝,封闭的生活方式形成了古朴神奇独特的民风民俗。这就是瑞典探险家斯文·赫定在1896年于塔克拉玛干沙漠探险时发现的沙漠原始村落——通古孜巴斯特村,一直被外界称为“沙漠中的原始村落”,“中国最大的村”,沙漠里的“世外桃源”,新疆“沙漠第一村”达里雅布依,现称之为达里雅布依乡。
汽车行驶在沙海之中。中国日报记者 毛卫华 摄影
达里雅布依乡一角。中国日报记者 毛卫华 摄影
达里雅布依是克里雅河中下游流域的统称,汉语译作“大河沿”, 有依河而居的意思。达里雅布依人又被称作克里雅人,是沿河两岸居住的游牧者。
2015年7月11日我作为一名记者,为报道新疆成立60周年而走进“神秘”的达里雅布依。
“1982年,突如其来勘探石油的机械轰鸣声和庞然大物般的沙漠越野车,惊动了达里雅布依放牧的人,吓得他们四处躲藏,不敢相信大漠深处还会有人家的勘探队队员同样被吓坏了,远远看见这里有衣衫褴褛、双脚赤裸,以为遇到了野人---长发、身后有尾,不知那位作者写了一篇“在塔克拉玛干沙漠深处发现野人”的文章发表在《人民日报-海外版》,一时间震惊了国内外。随后的考察证实,这不过是对历史的淡忘和现实的忽视。就在上世纪,此地曾经两次失管,1930年代国民政府忘记了这片土地,行政编制上没有这个地方和这一群“活化石”。1950年代,共和国的行政区划也丢失了这片荒漠和这些沿达里雅布依河居住的人群。事实上,这里曾一直是于田县木朵拉镇管辖的一个村,居民说维吾尔语,信仰伊斯兰教,自称克里雅。原来达里雅布依人总是在腰间别着一把长柄斧子,独来独往于大漠荒野。长柄斧子是他们披荆斩棘和自卫的武器,也是他们顺手砍伐胡杨枝叶喂养羊群的劳动工具“。达里雅布依乡孟存录书记说。
孟书记在临行前告诉我们,你们去我们那里,要购买一些生活用水等必备品,当地的水矿物质太高怕我们饮用不了。11日中午4点我们开始在于田县购买了几天的饮用水和简单的生活用品,5点我们踏上了“梦想之程”。经过9个多小时的荡气回肠、穿荆度棘的艰难跋涉,终于在第二天凌晨3点才到达达里雅布依乡,区区200多公里的路程,却成为我有生以来行走“最远”、最艰辛的经历。一路走来,除了沙漠就是沙海和胡杨树、芦苇、红柳,偶而才看到一户人家,无边无沿。汽车在沙漠中艰难地移动,汽车时而飘逸,时而像过山车,当车辆以40码速度驶入河道芦苇丛中,驾驶员热杰甫·图尔迪非常风趣地说,我们进入“高速路了”。
驾驶员热杰木·图尔迪与千年胡杨树。中国日报记者 毛卫华 摄影
听驾驶员热杰甫·图尔迪介绍,达里雅布依人主要是依河而居,或是在茂密的胡杨林中,居住非常分散,一家与一家居住距离近的几公里,最远的可达到三四十公里。久居在大漠深处的达里雅布依人,一户人家,一片胡杨,一群羊,一口井,这就是他们原有的生活方式。
驾驶员热杰甫·图尔迪给我讲述了他在这里生活的点点滴滴,他说,我自15岁就跟随一位汉族张师傅往返于田县城和达里雅布依,我15岁时,张师傅让我跟他去大河沿拉货,我以为去吐鲁番的大河沿,我高兴至极,我们开着东风卡车经过15天风餐露宿才到“大河沿”,一下车我惊呆了,这那里是吐鲁番的大河沿呀,一眼看去全是沙漠,没有几户人家,除了荒凉就是荒凉,我嚎啕大哭,发誓再不来这了。可是几个月后张师傅又让我随他跑一趟达里雅布依,还答应给我钱,我非常无奈的又随他跑了一趟,这一跑就是30年。
他说,让我记忆最深的是有一次,汽车坏在半路坏上,张师傅年纪太大,让我回70多公里的县城买配件,我在回来的路上,由于天黑温度也骤然下降,我点起篝火取暖,当明火熄灭后把沙子铺到上面,我就躺在上面睡觉,第二天起来继续急匆匆赶路,可是走了那么长路,怎么看着背后老是有一股烟雾随着我,当我脱下棉大衣才发现,大衣后背已经被昨天晚上的烫砂给烫形成了一闪“门”。 悠远、诙谐的故事释然平淡,但它抒写刻录着一代代达里雅布依人生活记忆和艰辛。
汽车沿克里雅河一路北上,穿过绿洲,穿过胡杨和河道、芦苇,翻过沙丘;再过红柳、胡杨,再翻沙丘,直达塔克拉玛干沙漠的肚腹达里雅布依。河的两侧,风沙地貌类型多样,且气势磅礴,一条条沙梁,蜿蜒起伏,犹如黄龙偃卧,一座座高大的沙丘,比肩而立。这里绿洲与黄沙相伴,飞鸟伴驼玲起舞,极高气温与正常温度仅一步之遥,十分独特,这里的沙丘多姿,轮廓清晰层次分明,丘脊线平滑流畅,迎风面沙坡似水,背风面流沙如泻,如果你站在沙漠的高丘上,极目远眺,满眼黄沙,大漠风雕塑出的沙山,绵延逶迤,莽莽苍苍,一眼望不到边。因为达里雅布依乡地处克里雅河下游地区属于不同风向的复合地位,故形成的沙丘高大,类型众多,姿态雄伟壮观,丰富多彩。 河的两岸生长着大面积的胡杨、红柳、芦苇、骆驼刺等荒漠植被,构成了一条沙漠包围着的绿色长廊,并在河流的尾部发育成了达里雅布依绿洲。
1986年联邦德国哥迁根大学教授乔奇·霍夫曼到克里雅河考察后说:“我到过世界上很多沙漠,但从未在沙漠中心见到如此迷人的景色”。
达里雅布依小学。中国日报记者 毛卫华 摄影
乡卫生院。中国日报记者 毛卫华 摄影
“繁华”的商业一条街。中国日报记者毛卫华 摄影
达里雅布依乡,其实就是一个乡的政府所在地,乡里有卫生院、小学校、商店以及几十户人家,看见这里的人们自由自在、悠闲无忧、风轻云淡的生活,并没有想象中那种神秘的感觉。
据于田县政府办公室杭副主任介绍,20世纪50年代成立达里雅布依高级合作社,所辖5个小组,为县直所属。1959年成立人民公社,改称大河沿大队,属喀群公社管辖。1982年1月称达里雅布依大队,1984年归属加依乡,1989年撤村建乡。
达里雅布依乡政府。中国日报记者 毛卫华 摄影
乡长托乎提·肉孜介绍说,达里雅布依,位于沙漠中心267公里深处,南北长365公里、东西宽96公里,方圆近300平方公里,极分散地居住着近200户人家,约1374多户维吾尔族人 。真可谓地广人稀。这里的学生1-3年级的就在乡里读书,四年级以上被安排在于田县城寄宿学校就读,年轻人同样会玩摩托车,用手机听音乐、玩游戏。如今,许多民居已盖起了土块房,不少家里有了锅,还会炒菜。许多人家有了摩托车,甚至汽车,街边开了小饭馆,商店里卖着手机充值卡、日用品和孩子的玩具。村里很难见到有人身着传统服饰,有些年轻人“时尚”的穿着,嫣然体现那是现代侵蚀的影子,最为叹言的是,土耳其和巴基斯坦进口食品在这同样可以购买到。
正在县城读职业高中的热孜万·古丽为客人烧水。中国日报记者 毛卫华 摄影
乡里牧民的吃食较为简单,以“库买西”(用碳火灰沙,烤出的在饼)、肉、茶为主,用火塘代锅灶,做饭不用锅,而是独特的“炉灶”。达里雅布依人家的厨房“炉灶”很独特:没有灶台或炉子,在厨房中间刨挖一个低于地面十几公分、长宽各约一米的平坑,坑里铺满沙子就是炉灶,至今这一生活方式还完整保留和使用。
牧民准备新建住房。中国日报记者 毛卫华 摄影
2002年11月,由国家投资,在达里雅布依乡建设了现代化的“光伏电站”,满足了乡政府和周围牧民、卫生院、学校、卫星接收系统、广播等的基本用电,同时解决了当地居民人畜引水的问题。2013年政府又为家家户户更换了太阳能电池。另外,还在达里雅布依乡建设了“太阳能节水及水质净化站”,主要完成地下水抽取和水质净化处理工程。高高的中国移动发射塔、几个卫星地面接收天线赫然矗立在乡政府院内。
玉素甫·阿布都拉讲述着生活的经历。中国日报记者 毛卫华 摄影
无忧无虑的孩子怡然自得生活。中国日报记者 毛卫华 摄影
回望过去,查看历史,曾经的达里雅布依确实神秘,它的神秘源自与世隔绝。在现代文明无处不在的今天,达里雅布依的原始和古朴弥足珍贵;在身处喧嚣,生活在冷暖随心的都市人,听着那沙漠的惊心动魄,生长在绿风田畴的山区人,看着影视中的苍茫戈壁,想象中,那里是驼铃摇响的故事,那里是“大漠孤烟直”的诗境。生与灭成了悲壮的史诗,感动的只是一腔情怀,克里雅人的生活方式就像一份标本。但时至今日,现代文明已经毫无阻拦、铺天盖地地冲进了这片宁静的沙漠,去过达里雅布依的人真真实实地看到了现代文明的渗透。克里雅人古朴的木屋顶装上了先进的太阳能电池,驼队已经渐渐被摩托车和汽车所替代,他们面对外来者的相机怡然自得,他们有电话、电视,冰箱,他们放牧,还种植和收购红柳大芸,他们并非异类,他们和所有人一样,正在日渐步入新的生活。事实真相就是这样,达里雅布依的历史对我们不在神秘,人是依附于河流而居,羊是循河水而找到草,我们用自己的方式迈进和审视了达里雅布依。
达里雅布依告诉我们,只有荒凉的沙漠,没有荒凉的人生。
关于作者:毛卫华,中国日报驻新疆记者站站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