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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狼:免费乘坐Matatu后对非洲索要文化的再思考
冷漠三狼
2016年01月01日

说起非洲的索要文化,想必很多来过非洲的人都非常熟悉。简单评论之,那叫要出了水平,要出了花样。如果从我们大中华文化的角度去评判,那可以盖上一堆臭高帽,什么不要脸,什么恬不知耻,什么指望天上掉馅饼。有些身在非洲的华人可能深受其扰,很多人可能一脸茫然,一如刚到非洲的我。然而,我们万不能忽视一点,我们是在非洲,我们不能拿天朝的文化或者思维来思考这一现象,正所谓入乡随俗是也。

非洲人的索要方式各有各的特色,但我简单总结起来,归了下类,主要有四种:直奔主题性、含蓄型、知恩求报型、索贿型。

所谓直奔主题型,那就是张口就要。如果您觉得这么直接的要,最多不过是要些小东西,那你就错了。有肯尼亚人见到我就张口向我要手中的iPhone,我们社长甚至被要过相机。是的,你没看错,他们真的是上来就要,要的对象是他们能看到的一切。而他们绝对不是乞丐,这篇文章里讲的所有案例或分析都跟乞丐全无关系。有一次我甚至被一群小孩子追着要,张口直接就是给我两百先令(大约15块人民币),这些小孩是奈瓦沙湖渔民的孩子。

所谓含蓄型,幽默水平可不一般,能让你不知所措。这么说吧,我每当遇到这种类型就会一脸茫然,因为我听的懂这位索要者的每一个单词,但一下子却木了,啥意思?因为这东西压根不符合咱的文化,如果在中国遇到这么一个人,那估计挺难,非脑残即脑袋刚被驴给踢了。这时如果我们司机在身边,他会一无反顾的站出来给我充当翻译。有一次,我出去采访,走到一十字路口,手撘在车窗上,好不惬意,司机停车避让主路交通,而此时旁边刚好停有一个Matau(肯尼亚的小公交车,就是国内类似于金杯那样的面包车)。也就是那十秒不到的当系,Matatu司机开腔了:我非常非常的渴。“What?”只听那司机又重复了一遍,我不解的看了下我的司机,司机心领神会,马上告诉我他向你要喝的。另一次在这边华人常去买蔬菜水果的猴子市场,一商贩老远就跟我说,我是个大烟鬼。我哪里知道他在跟我说话,结果他趁我走近,又重复了一遍,我是个大烟鬼,我每天抽很多烟。“他想向你要烟,”司机翻译道。

所谓知恩求报型就要比前两种类型高明的多,他们也很直接,但一般会先帮你点小忙。几个月前我学会了几句当地通用的本土语言斯瓦西里语,无非是早上好、下午好、晚上好之类的,于是我开始跟办公室楼下的保安卖弄了起来。这一卖弄,他们很高兴,有一个就开始跟我讲一堆斯语,对于我这种超初级入门者,哪里听的懂。一次中午回去吃饭,遇到这老哥,开口就说,给我买个橙汁,因为我教了你斯瓦西里语。有一次去蒙巴萨,去他们郡政府采访,问了前台一哥们儿领导办公室在哪,结果我出来就握着我的手,向我要两百肯先令。

索贿型就不需要解释了,警察或者是当兵的经常干这事。一次在埃塞,我坐的出租车被警察拦了,啥问题也没有。那警察重复了两遍“今天天气挺热的”,于是司机老老实实在驾照里夹了20比尔递了出去,天气顿时不热了。有次去机场接人,机场入口的警察查完护照还要我黄本(就是疫苗接种的证明书),我说没带,他说我得收钱,下次你就记住了。其实黄本只是入境的时候查,再说了他哪有这权利查这个,压根跟他八竿子打不着。我说行啊,我给我们律师打个电话,于是他楞了一会儿,放我走了。例子很多,这个问题本身就够单写一篇了,但我经历的不多,姑且放这吧。

打第一次经历过被索要的事起,我一直就在思考着这背后的原因,在所谓“是什么?为什么?怎么做?”的道路上试图再进一步。于是我每到一处,总喜欢和在非洲待了很长时间的华人进行探讨。于是乎得到了以下几种答案(就不一一鸣谢了):部落文化、基督教的利己主义在非洲的泛滥、我没有你有。

说索要起源于部落文化的说他们在部落里就那样,谁家没油盐酱醋茶了去邻居家里拿就是。对于这种解释,我很难说对或者错,这个怕是要扎根部落,进行一段时间的实地的民族志的研究才能得出结论。(这怕也是了解非洲人基本不承认错误的主要途径,不少人说这也起源于部落文化,因为你要是偷了东西并且承认了会受到很大的惩罚,但如果你不承认就那么赖着,基本不会被怎么样。这一点留在以后章节里再探讨。)

说基督教利己主义的基本解释就是,他们从基督教教义里挑出对自己有利的,加以利用。因为神教导他们要帮助别人,但是他们觉得你比他们厉害,或者更有钱,你应该帮助他们。我对基督教没什么了解,这个也很难做出评判,姑且留给对基督教研究有造诣的专家来解决吧。

最后一种说法,确实是不争的事实,我们有的他们很多没有,而他们有的我们要么有,要么压根不感兴趣。这一点先留在这里,后面还要谈到。

对于这一切的思考的转机来自于我第一次乘坐Matatu,而且是免费的。12月17日那天我去考驾照(这个本来打算做开篇,写一篇长文,因为这个学到考的过程耗时近一年,包含了N多我所思考的问题,是篇很好的引子,但因为驾照还没拿到,指不定还能出什么幺蛾子,姑且先放一放。),本以为带的钱够,不想原来这个已经交了钱的事情,花钱的地方还很多。结果到了考完试,身上一分先令都没了。问题是那个考试的地方也打不到车,想到付都不行,我只好硬着头皮去坐Matatu。

老远一个Matatu售票员就招呼上我了,很是热情。一问去市中心只要20先令,我翻翻裤兜,又翻翻书包,硬是一个先令都没找到。Matatu司机见状就说,没事,上车吧,不要钱。哈哈,就这样我第一次坐上了Matatu,伴着那动感的音乐,有一种进了迪厅的赶脚,尤其是售票员跳上跳下,增添了许多动感。(Matatu那门就没关过。)

一路上相安无事,谁也没因为你是个中国人多看你几眼。邻近市区遭遇大堵车,售票员说你可以下了。而正是在这时那无比熟悉的一幕又出现了。“你口袋里装了什么好东西没有?”对这一场景已无比熟悉的我,顿时拿出招牌笑容,抱歉的说了声,不好意思,没有。“没事,没事,欢迎你来到我们的国家。” 握握手,告个别,第一次乘坐Matatu的愉快经历就这样结束了。

下了车的我,立马陷入了沉思,因为这次的被索要经历确实和之前的不一样,因为是非洲人先给予了我。我突然意识到自己之前对索要的思考是不是出了问题,因为之前的思考都是单向度的。简单点说,你知道他们喜欢向你要东西,那你向他们要东西会是什么结果呢?你是否又做出过尝试呢?

很快,另外一件事情给了我答案。这次是在猴子市场。

在我买菜的时候,我见一个衣衫有点褴褛的非洲人,提一个有点破了的口袋,到我买东西的摊子上,招呼也不打就开始拿。他如入无人之境,拿完西红柿,拿土豆,还扫了摊子一圈确认没想拿的,拎了拎重量看是否拿够,才离去。而这之间,他和摊主完全没有交流,连眼神交流都没有。我很是不解!

付钱的当系,我把问题抛了出去,得到的回答非常简单,他之前帮我搬过菜,我理应帮助他。我立马就做了个实验,这次我要主动要一次,看看会有啥反应。我要的是西红柿,摊主犹豫都没犹豫一下,就说你拿吧。见我最终没有拿,摊主还重复了几遍,你拿吧,你拿吧!

这下子我似乎豁然开朗,我单向度的思考,不论得出什么结论,都可能会增加对非洲人的厌恶,而这种结论做出来极有可能是有问题的。我们和非洲人比(那些大地主、大官僚除外),在物质占有上,无论你承认与否,我们很多情况下都处在绝对的高位,即我们有的他们没有,他们有的要么我们有,要么我们压根不感兴趣。这导致了一个最终现实中单向度的事实,只有非洲人向我们要,我们很少向非洲人要。于是误解也好,歧视也罢,或多或少的就产生了。

文章写到这里,基本算是解决了是什么的问题,但我基本无法给出为什么的答案,但我想这无妨我直接跳到第三步,即怎么做。

遭遇索要的情况很多,但是很多非洲人无非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开一句口,这是零成本的,要到了就是全赚到了。但是这个给与不给,如果从纯功利的角度来讲,那就得看到底值不值。一个陌生人向你要了东西,没准你这辈子都见不到他第二面,所以不会造成任何的实际意义,而且拿了你一百先令,他可能转身就去买了酒喝掉了(这在非洲是完全有可能的)。所以我的策略是,如果是陌生人,我微笑的拒绝,其实没有哪个非洲人会立马板起脸,要跟你怎么样。而对于身边的人,我不仅要给,我还不等他们要,主动给。因为这样反倒会让他们觉得你尊重他,毕竟怎么要都不会是很光彩的事情。当然,如果有人觉得他不功利,也不缺钱,那我们另当别论。被索要和主动去帮助还是很不一样的。

但是给予也是要注意方式方法,如果你拿着主子赏赐仆人的心态,那估计效果极有可能是坏的。从事对非农业援助十几年的彭大军老师就曾给我讲了个例子,我政府一官员曾经问过他,为什么我们给他们那么好的援助他们不要呢?彭老师的答案就在这里。

就拿给小费来说,如果你把钱往桌子上一扔,换谁这钱拿着都不舒服,何况有些人还要摆出一副大爷的嘴脸(这种事是有的)。把钱放在手上,握个手,当服务生用触觉感觉到钱的存在,我们在随声说句谢谢,你笑我也笑,岂不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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