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就今日中国的伟大文明规模者,一为自伏羲、燧人、女娲直至尧舜大禹的平治东亚大陆水土、尤其是舜、禹等大批明君、贤相的治水、治赋、确定行政区划、天文历法、农耕秩序、军事拱卫、民事治理、中央政府(天子)与地方政府(诸侯)关系的宪政法治基础和法律文件(称“巡守”、“约剂”)等一系列文明制度;一为炎黄诸帝直至周文、武王、周公、成王、康王等西周诸王兼并夷狄、驱除异己、建立1800余国的伟大封建礼乐制度体系,将中国缔造为伟大的政治文化统一体;三是孔子创立儒家学派、撰述《春秋》等儒家《六经》、正史等文献体系,旁参诸子杂家,将五帝三王的政治实践,予以条理化、精密化和哲学化,从而牢固树立了中国人的文明信念。
孟子宣称:“禹抑洪水、周公兼夷狄驱猛虎、孔子著《春秋》”为“上古三大事”,诚千古只眼、指示分明也;此下中国历史文化,虽有秦汉隋唐之建制、宋元明清之变局、民国当代之演进,然中国人关乎是非善恶之根本文明信念,未曾改变:凡促进国家兴旺、举办各项文明事业者,中国人咸目之为“功不在禹下”;凡内肃贪腐、外慑夷狄之英明战略举措,中国人恒比之于周公“兼夷狄、驱猛虎”;凡奋力著述、传授,以光复中华文明者,譬如辜鸿铭、柳诒征、陈寅恪、梁漱溟、马一浮、熊十力、钱穆等“民国七贤”(余最早祖述、命名之)者,俨如孔子之著《春秋》,那些顽固推行“去中国化”、“全盘西化”学术或政治立场的民族败类(譬如胡适、鲁迅、李登辉等),必有“乱臣贼子”之“惧”而惶恐不可终日也。
《孔子家语·五仪解》载孔子答鲁哀公“何谓君子”之问曰:
所谓君子者,言必忠信而心不怨,仁义在身而色无伐,思虑通明而辞不专,笃行信道,自强不息,油然若将可越而终不可及者,此谓君子也。
言必忠信,行必仁义,思虑通明却辞气温婉,笃行其道,自强不息,浩然正气,赋予己身,悠然油然,看似可望,实则不可及,如此君子,真国之贞干也。
读者诸君,举目四望,痴痴愚盲,铺天盖地;几人堪称君子?几人堪许国器?“同其俗流,合其污秽”之人、“泯然众人”、与俗俯仰之人,何其多耶?
侧身中国知识界,每每出席如仪,却每每不终席而退场,不辞而别者,次数甚多,众人目余痴顽,余亦无言焉。
君子不可及,小人何其多也。数次见某个学者正要发挥己见,但突然发觉主持会议者(某某权威,实则党棍学阀,不学无术者居多)脸色难看,立即改变辞令,向刚刚严辞批评的一方“婉转致意”矣。
曾在北三环路边巍峨的远望楼,参加某个学术会议,我的发言颇引起喝彩与共鸣,但主持会议的某学术权威,仍以李零卑俗之作《孔子是个丧家犬》为主旨,大肆鼓吹“孔子不合时宜、被时代抛弃”等荒谬虚无之论,余不予争论,刚才那几个喝彩、共鸣者赶紧利用午餐时间自辩以求主持人谅解,余终沉默不语,心想,梁漱溟当年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历史终证明其正确;余今处“全盘西化”流毒之下,虽不能畅所欲言,终不致遭政治迫害也。
某日,文学院院长赐宴,欢饮之余,该院长谓:“像在座的毛教授课堂所言,若在反右、文革时,早已死无葬身之地了!”众教授一阵欢笑。
余笑曰:“也许,我带几个学生,重新上山打游击去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举座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所幸,时移世变。
君子挺拔,小人偃伏,中国有望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