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文明之根基,在三坟五典、八索九丘,统称“坟典之学”。伏羲、神农、黄帝之书,谓之三坟;少昊、颛顼、帝喾、尧舜之书,谓之五典;八索即八卦易学;九丘者,九州方志之学也。
伏羲之书,今存《河图》;神农之书,今存《本草》(晚周写定);黄帝之书,今存《内经》;少昊、颛顼、帝喾之书,散见《春秋》、《史记》、《汉书》等史籍;尧舜之书,今存《尚书》,孔子以为中华政教之本源,特擢为《书》首,以告天下为公、选贤举能之古典宪政、文治之奥义,壮哉美哉,无以复加矣!
方今全球时局,可谓礼乐大坏、政教乖离、人文颠倒、生态紊乱,亦无以复加矣!予乃遵孔子“危邦不入、乱邦不居”之遗训,寄居南海之侧,著述之余,漫步美舍河畔之茂草繁花间,但见河水渐趋清澈(政府文告赫然有“清洁水体”数语,姑且信之、盼之),玲珑雀鸟往复翩飞,不问斯世乃何世也,予亦效之,漫步徜徉,不问天下事之可为与否也。
步行数公里之河边“绿道”,蓦然见五公祠对面街边,竟矗立着一座武圣人关羽庙!大喜过望,前往拜之,惜大门紧锁,唯见屋宇之上,双龙翼然对舞,门前香火尚余灰烬,但见庙门上巍然悬挂大字楹联,中华文明之伟大灿烂、圣洁光明,可见一斑也:
“志在春秋夫子德,行持忠烈圣人心”;
“万古功业垂帛竹,千秋义勇壮山河”;
大门横批巍巍四字:“义存汉室”,盖中国朴素忠厚、教养渊深之人民,历经2500年之历史变迁,仍奉孔子为文教宗师、道德光明之楷模;又历经2200年之风云变幻,中国人民仍以扫除秦暴政、光复全华夏之“汉室”以及力图匡扶汉室、重振华夏之刘、关、张为正大光明之圣胤;虽全盘西化之孬种、伪造历史之“疑古派”劣货、跪舔领袖臭脚以吹捧曹阿瞒为能事之无耻文人之种种摧残、污损,中国人民的伟大道德信念,未尝摇撼半分,不亦天地间一大奇事耶!
透过庙门旁的小窗,可见庙内巍然供奉刘关张圣像,立柱上灿然悬挂楹联曰“桃园一日兄和弟,俎豆千秋帝与王”,予观而为之心潮澎拜:父子君臣之义、兄弟手足之情,一旦缔结(俎豆,同宗、同族之意也),则人间正道在此,不容紊乱,虽帝王事业、富贵荣华,不与移易也;予在海口博爱南路“居仁坊”(明大将军镇守之地,为官马厩,海口千帆云集、万商荟萃之繁荣,赖此),亦曾见“关公庙”内,几个阿公阿婆,庙内闲坐、下棋聊天,一派和乐;更在白龙南路路口歧龙村之“伏龙庙”,巍然见开拓海疆、治理南海之大汉伏波将军马援、路博德之圣像,联想海口随处可见之村庙乡祠,海南民风之淳朴热情,盖圣人(文圣孔子,武圣关公)教化之功、汉唐宋明伟大正宗之华夏王朝政府予以合理施政与督导之襄助也。
红城湖路南之关公庙旁,附设有一小庙,名为“土地神庙”,香火亦盛;乃古之社稷坛之遗存,予深致敬意:盖有土则立社(通常有参天大树立之,象天人之葱茏荟萃也),有谷(谷物、种子、称稷或后稷,农神也)则耕焉,生民因此立命,万物因此美善焉。
予不经意间,发现了海口著名历史文化遗存“五公祠”对面之街巷深处,竟然藏匿着中华道德人文之精髓:盖土地幅员、农业耕作与人民安居之上,超乎自然崇拜及其超自然崇拜之变态——一切宗教信仰之上,中华民族遥遥领先于全球各主要民族、文化之上,率先发现了人类自我治理、进而治理宇宙间的万事万物的根本法则,即以孔夫子、关圣人的道德人文主义方法,发现了蕴涵在一切事物内部的合理性(义)、光明性或神性(仁),从此,中国人找到了至今全人类尚未找到的、合理而美好生活的方法!
亦即,无需上帝、神明或一切外在的权威为之耳提面命,每个人内心深处的光明(仁)与理性(义)就能“天然地”知道“对与错”、“是与非”、“美与丑”、“善与恶”,此即“良知”;孔子设立儒家学说,就是为了匡扶、襄助那些秉性暗弱者,发明其良知、挺立其美善;民初愚笨的哲学史家冯友兰宣称“良知是否存在,尚为假设”,熊十力先生勃然大怒曰:“倘若良知不存,则中国文化、人类文明,一切都无从谈起、无从建树了!”予直谓之“灭道禽兽”可也!
近代巨儒利玛窦、蒙田、伏尔泰、莱布尼茨、约翰逊、哥德斯密、卡莱尔等欧洲“自然神论”者之推崇儒家、仰慕中华古典文明之宪政治理,以此;民初全盘西化分子刻意掩盖污损这段历史,亦因此。
全球之树立仁义,中国之挺立良知,人类之焕发光明,巍然而灿然,有大道存焉!虽寂寞无人知晓之小庙、深奥渺茫之文献,不能掩其光辉也。
今略言其次第:
三坟之学,伴随中华文明的发展而进步。
伏羲画卦,草创文字,开启《河图》易经象数之学;神农奖掖农耕、创研百草,开启中医药养生之学;黄帝平蚩尤、立国都、设政府、倡文治,科学技艺之学勃然而兴,养蚕、纺织、宫室、车辆、道路、文字、音乐、天文、历法、弓箭等各种文明制度一一创立并繁盛起来。
黄帝史官仓颉,继承伏羲文字系统,确立起中国文字的完整系统,王朝史官执掌图籍的国家档案制度也随之确立,各种上古文明经验,在此总结、凝练并写定,遂有《大易》和《黄帝内经》等古籍出现。
中国古典文献之起源,孔子后裔、名儒孔安国《尚书序》言之甚明:“古者伏羲氏之王天下也,始画八卦,造书契,以代结绳之政,由是文籍生焉。伏羲、神农、黄帝之书,谓之三坟,言大道也。少昊、颛顼、高辛、唐、虞之书,谓之五典,言常道也。至于夏商周之书,虽设教不伦,雅诰奥义,其归一揆。是故历代宝之,以为大训。八卦之说,谓之八索,求其义也。九州之志,谓之九丘。丘,聚也。言九州所有,土地所生,风气所宜,皆聚此书也。《春秋左氏传》曰,楚左史倚相,能读三坟、五典、八索、九丘,即谓上世帝王遗书也。”
值得注意的是“历代宝之,以为大训”一句,孔安国是在指明一种文明制度,即把历代政治文献,作为国家瑰宝,由专门机关予以执掌、研究、传播、推进,“以为大训”之“大训”两字,在《尚书·顾命》中再度出现于西周成王去世、康王作为新天子继位的明堂大典上,据记载,《大训》与《河图》作为“三坟之学”亦即中华宪政制度的最早智慧源泉和图籍代表,被恭敬供奉于新天子即位大典的东西廊庙,实际上代表着华夏大一统文明宪政合法性的依据。
华夏图籍出现于伏羲时代始造书契之后,故而,余谓中华文明肇启于伏羲时代,一则因其始画八卦以垂世天文,一则因其始造书契以传承文籍,此前传说“九皇六十四民”亦即原始各部族之文明技艺、历史记忆,赖此文籍系统而传承推衍不息,伏羲真不愧为全人类之文明始祖也!
依据中国文献典籍的规格,伏羲、神农、黄帝之书,规格最高,被历代尊为“三坟”,坟者大也,意谓中国文籍所载,无高出其上者,因其“言大道之大”,亦即揭示了天道、地德、人文之太极大一统智慧。
在“三坟之学”中,伏羲河图之学,最先揭示天道之高明;神农炎帝之农耕医药之学,最先揭示地德之博厚;黄帝垂世立宪之学,最先揭示人类文明生活亦即人文制度之宪政法则(《史记·五帝本纪》等记载之),三者汪洋汹涌,荟萃为“三坟之学”的伟大体系,巍然为华夏智慧之珍宝、古典文献之冠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