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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雪绯:百草厅的匾进棺材了,请大家放心
田雪绯
2017年04月17日

当年电视上的收视奇观,如今成就了话剧《大宅门》的一票难求。15日,由郭宝昌编剧和导演、中国国家话剧院制作出品的《大宅门》在“2017首届哈尔滨之春国际戏剧节”上演。15日的最后一场演出,戏都已经快开场了,仍有没买到票的人在哈尔滨大剧院的门口,向每个持票入场的观众问:还有多余的票吗?有坐着轮椅的老人,被儿女推着进场。郭宝昌把他成长时看到的故事,演绎成白景琦在《大宅门》里的传奇,大受观众青睐。

在中国典型家长集中制下精英家族里成长起来的白景琦,年轻的时候干了几件惊天动地的大事:皇帝在的时候,他敢与朝廷舞刀;军阀来了,他敢与督军弄枪;日本兵来了,他咋咋乎乎进了大狱。正如他在遗嘱里写道:为九红,我坐过督军的大牢,为槐花,坐过民国的监狱,为香秀,得罪过全家老少……我死以后,如有与日本鬼子通同一气者,人人可诛之!前面是他自己这一生最可值得炫耀的事,最后的口号将自己定调成一个诚信的民族主义者的代表。

剧照

白景琦最终决定用“百草厅白家老号”的牌匾做成自己的棺材板。在话剧中,满头白发的白景琦,穿越时空和少年时的自己,共同坐在自己未来棺材上面,对话,念遗嘱,除了一生的英雄事迹,还有道德极为正确的字眼儿,比如公布秘方、打日本鬼子等等等等。甚好!(此处有掌声)

可是,为什么这么高的政治觉悟之下,在民族大义的烘托下,他却还是用那祖先几辈人都极为珍视的牌匾做了棺材板埋进地下?他为什么不把那块匾子子孙孙地传下去呢?是他认为百年老号,再没有传承下去的必要,还是没有人再稀罕这个劳什子?白家老号的牌匾里面究竟承载了什么精神,是需要传承下去,值得传承下去,还是更适合被白景琦带进棺材?

当年白景琦的妈妈二奶奶以“女汉子”的风采,在男人堆里成功争来了这块匾,也就把其所象征的品质和诚信抢到了手,使整个家庭在匾的力量下,由弱转强发迹壮大。一个象征仁义诚信的匾用如此方式抢到手,这本身就是一个矛盾。如果仁义诚信本身可以创造奇迹,为什么非得大张旗鼓,用好勇斗狠的手法去抢夺一块匾。自己重新树立自己的品牌不行吗?对手们如跳梁小丑,成功者万分光鲜。大宅门头顶一块匾,成了白景琦一个人的秀场。

大宅门的里面是无数人痛苦的呼喊

然而除了32张秘方,他的家族值得传承下来的东西就再也没有什么别的了。即使在日本兵到来的时候喊几句口号让观众找到点民族认同感,白景琦的一生能提供的也就是几个可供戏台上讲的段子。从大宅门的家长制成长起来,最终又是家长制的继承人,没有看到他对商业文化、商业道德的反思,也没有看到他对封建家长集权制的权力重新分配。他曾经对妈妈“二奶奶”家长制的抗争也仅是在青春期性需求的引导下,掀起了一点小小的波澜,在妈妈去世后,他接过接力棒,成为另一个二奶奶。过了荷尔蒙引导下的“激情燃烧的岁月”,他为女人们敢于干点惊天动地的事情和动物世界里雄性为取得交配权没有太大的差别。交配权取得后,他亲手参与制造了黄春、杨九红和香秀的一生的悲剧。在大宅门里,作为一个管理者,你看不到什么平等,什么是公民,什么是自由,对外经商讲诚信不造假,满口仁义礼智信,对内则是弟子规弱肉强食,毫无章法。比起现在的假药横行,我实在不忍心说白家的大宅门是假仁假义,然而他的内外两套标准证明了这个大宅门只是“看上去很美”,只可远观不可近玩焉。对外仁义为了财欲发家,对内残酷体现的是私欲的横行。真正的仁义,造就和谐家庭,成就人的幸福,大宅门的仁义只不过是财富的标签,身在其中的人很少有善终。

话剧中的画外音说:白景琦有三响“放屁、做爱、咳嗽”,没错,他一生的惊天动地来源于三个生物本能,一旦靠近就会发现他的传奇伴随着粗糙与粗俗,这不是精英家族的成长史,而是一个暴发户发家的过程,二者的本质区别就在于“百草厅”那块老匾该跟着他主人进棺材还是永久传承成为中华精神。

很高兴,编剧清醒,选择前者,无比正确。秘方可以有,匾就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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