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混浊的太昭,瘴气弥漫,塞沌闭合,
惊雷炸出的我三头六臂,四眼八爪。
蟒的身,鳄的头,鹿的角,虎的眼,
满身红鳞闪烁着星光。
巨蜥样的腿勾着青冥的伞架,
伞架下苍鹰的翅膀掠过白鲨的刀尾,
鲸的长须垂挂在蓬莱山崖。
我为怪物,我是畸形儿,我为鬼胎魔降。
我是混血的美男子阿多尼斯,
瑰丽的女巫是我双面体的侧面。
我东游西逛,我云走四方,
我在仟佰纵横的田野上掠过,
海市蜃楼推涌出淹沒的庞培古城。
我被风吹动着,我骤雨洗涤出,
我从云海的罅隙间垂落到人世
穹窿下的人罩着伪善的私欲,
私欲中膨胀出贪婪的征服与掠夺。
我弹起了琴,唱起了歌,
歌声中喷吐出了字符,
字体像鸟一样飞进人们的心田,
河畔是孕育的妇人,妇人妊娠待哺着字音,
字架起了屋,字刮起了风,字泼墨成了河。
兽骨刻下画虎类犬的脑袋,
脑袋是我顶天的触角,
洞中的岩画烙着同为生物的牛头虎面。
我野人的吼叫吐出柔和的串音,
串音中有了爱的表达,
妖姬在爱意里脱去吸血的外衣
露出母性的玉体。
我脱胎换骨的生命从玉体里升发出,
我在拼着赤橙黄绿的版图,
熊的的尖齿与米老鼠的嘴嘶咬着,厉吻着。
我被温暖的海洋性气候滋润着,抚慰着。
二
我的头颅是个地球,
头顶长满了荒草与树丛。
我的瞳孔是月牙泉和太阳湖,
泉眼滴水成河,湖泊涌向堤岸,
我的眼波环着清澈透明的月色。
可去划船,来到一个避风港,
地球的两极有着泾渭分明的经纬线
如同秋熟西瓜的纹理。
我伸开双臂如喷气式飞机向上牵引,
飞过了动物园放栏出飞禽走兽状的流云。
我将双手交叉在脑后仰天闭上双目,
成了一枚燃烧的重型火箭
穿过了星团,穿过了日月。
我在呼吸,我在喘气,
我的肺叶是南北两个半球的图形,
有金鸡和列刀,有犀牛和猎狗。
我活在元气升腾和下沉之间
挺立的雄性和四溢的雌性,
鹏在天上飞,蛇在地里爬,
熊猫在啃竹,蝼蚁寻穴窝。
我的肌肉是水泥,我的骨骼是钢筋,
钢筋水泥垒起凌云的高楼。
我矗立在天地之间,
我横卧在高山之巅。
我的红细胞是江河湖海的聚集地,
白细胞在空气中徜徉。
眼睛的晶体融为繁星的银河在流淌。
太阳系的扇面在贝壳上幅射,
宇宙的黑洞在库鲁伯亚拉黑暗中延伸。
脑皮层脑垂体搭起地窍地幔的圈层,
火山喷发出郁积的脑岩浆,
岩浆熔化出翻滚的泥石流。
我是一个生命体,
生命体是一个世界。
三
我是一个长寿之人
活过了200岁,
我是神话中的一个传说
飘过了上千个世纪。
我的故事在酸甜苦辣中不停地诉说。
我的双腿挺起历史的纪念碑,
纪念碑上书写着迷茫的成长。
我手脚并拢跃向大西洋,
成了一艘战舰,
我潜航为核潜艇。
迎击着“海狼”的侵扰
击沉敌方的舰船。
全歼了纳粹的水下鼬鼠。
我知我是从魚变来的,
我从牡蛎的壳缝中钻出
海水深处的粘液将我喷吐出。
我是硕大跃浪的鲸鱼,
我蜕化成凶残无比的食人鲨。
珍珠的港湾响起惊天的爆炸,
成群的飞鱼从天而降。
珍珠被揉碎成齑粉
港湾成淋漓的屠宰场。
我们在爆炸声中粉身碎骨,
我游向了中途岛。
鲸鲨的钢铁被飞鱼噬咬,
我成了盘中餐,
我吞食着航母的钢板。
我爬上了岸,
我厌烦了水的浸泡
成了两栖动物。
我在快跑,我在狂奔,
我在歇斯底里胡言乱语。
我看见了一朵漂亮的蘑菇云,
云中耀眼的闪电刺破开黑暗的白昼。
四
我认识一个人,他是我的同类,
他是我的兄弟姐妹,他是我的父母姑丈。
他常来涉水吃我们,
他撒开大网,他张开血盆大口,
播下诱饵让我们群聚夺食,
然后将我们一网打尽。
他的网将我们从深水吊到桅杆顶,
摔拽到甲板上。
我们挣扎着弹跳起想重归向海洋,
他们尖锐的魚钩刺穿了我们的腮鳍,
他们锋利的尖刀剥去了我们防护的鳞甲,
掏空了我的五脏六胕,晒干,盐腌,
我们被煎炒烹炸,美味四溢在餐坊间。
近海已无我们的藏身之处,
远洋已没我们避风的港湾。
魚苗被打捞干净,红虾快被灭绝。
我们游向远洋,我们遁逃到北冰洋南极海,
他们仍在追踪,他们的捕鲸船射出了拖拽的绳索。
抗议者聚集而来,
绿色的树叶披在赤身上示威。
他们的快艇撞上捕鲸船,
要与它同归于尽。
他们成了罪犯被扣压。
我们被驱赶到了河汊,
我们集体冲上海滩自尽。
蜂拥而至的罪犯泼海水要拯救我们,
我们死心已决,
要和吃我们的人类同归于尽。
我出生在海洋,我带着他们进化的基因,
马里亚纳海沟是我新世界的门,
门里我们同恐龙在欢舞,
海底世界是我们亿万年前的诞生地。
五
地球仪在我的脖胫上旋转着,
北回归线本初子午带在我的腰腹环着圈操。
潘诺西亚和盘古大陆纠结在我的前胸后背,
我的左肺叶是北半球,我的右肺叶是南半球。
太阳的B超显影了我的半壁江山,
我的左肺发现一些钙化点,
我的右肺隐有竖条纹理。
左肺升起烟雾,
烟雾中细菌的军队越过国境线向心脏进攻,
守备旅团从右肺的肺门钻出阻击着侵略者的肆虐。
我的心脏在窒息中搭起栈桥,
驾着战车的军团从心脏的中心集结,
通过栈桥,越过血流河迎击着敌军。
左心房成战时指挥所,右心房为参谋本部,
地图在肺叶中展开,乄射线照穿了敌军的阵地,
火箭炮装上抗生素硬胶囊软胶囊麻黄麝香,
向蜂拥的侵略者喷出扇面的炮火覆盖射击。
我肺部桑叶样的国土被蚕食成畸形的鸡胁,
由此它患上了疲惫的慢性病,
哮喘常有,咳嗽不断。
气喘中吃了中西的各种药方,
咳嗽声里常喊着要强身健体。
盘尼西林给我带来了生机,
煮沸的中药潜进阴阳五行的血脉中。
药物让我昏了头,
灵丹又使我脑皮层开了窍。
我开始打造一个钢铁的双臂,
我准备铸就一双金箍棒的两腿。
我的两髀挺立成了大山,
牛头山马头岭,
山头的敢死队肩抗炸药包冲向敌阵。
我炸开了一个个明雕暗堡,
我的肺叶开始畅通的呼吸。
六
颜面是我的天庭,
上方坐着我的上帝我的佛祖,
天门就在我的额上。
打开天门,
奇幻的魔境不停地揪扯着我。
这里群星璀璨,金花四浅,
此处的月亮硕大盖天,扑面而来。
每一朵金花迸射出一个飞旋的精灵,
精灵是我的父母,精灵是我的仇敌。
精灵在五光十色中蹦出奇形怪状的小矮人,
小矮人在云柱间穿梭往返。
月亮把嫦娥变成我的情人,
我拥抱着她雪白膨丰的玉体,
升腾的云朵展开天空之吻。
她的红唇从霞色中涌来,
她的乳房在月光里颤抖着。
我紧紧拥抱着她,融在爱意里飞到了天外,
我疯狂地亲吮着她深邃的眼睛,在繁星中孕育出了生命。
我的生命你们看不见,
我是氢气制成,我是硅基制体。
我在流星中闪烁,我是幽灵的歌者,
你们的神话是我们开启的典章纪元,
你们的哲人是我们派去的信使。
思想如河水在湍流,
量子力学从原子核中爆炸出,
搅开了一天的电子中子和质子,
波和粒子旋转着纠缠在一起,
圆色的彩球在虚空里飘飞,
意识流在我的天门里奔涌出。
我行走在阿尔巴特大街上,
我在特里尔城寻找着真理的出口。
我留上了大胡子,
讲起了德语俄音和盎格鲁-萨克逊话,
我的方块字体变成青砖盖起了高楼大厦。
七
我的天门里有一座城,
这城有拱形的垣池,
彩虹的桥织就出清明上河图,
联结着古罗马废墟的挺拔,
废墟中的军队在鬼魂西行。
战火中的阿勒坡出现了万年前的人类,
9000年前杰里科举着《圣经》
融进耶路撒冷。
庞大的城邑,耸立的石柱,
角落里我看见了大观园门前的座狮,
座狮将曹雪芹阻挡在门外,
曹雪芹让红学家大御八块,五马分尸。
透过火星的眼睛我知曹雪芹是虚拟的粒子,
红楼的春梦是另一个太虚幻境。
门外有人唱着《醒世词》走来,
《好了歌》是它的翻版。
士人为学宜何如?励志当如昌黎勤,
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
他能歌善舞,他说拉弹唱,
他贵为王子,他弃王位云游四方。
西厢、扑蝶、葬花、踏雪、
吟风弄月,对酒当歌,
全在他的十二平均律中浮现。
贾宝玉是他的经历,
他是贾宝玉星座的运行。
家境的衰败,父亲的冤狱,
落入了他的笔下。
落漠让他奇思妙想,放浪使他成赤脚大仙,
他和贾宝玉一同出家了。
他的大算盘插上了星团开起了平方,
音律管吹出弹跳的音符,
跳进巴赫十指间
奏出勃兰登堡协奏曲。
宝玉为珠,润玉谐堉,
他叫朱载堉,他是中国的文艺复兴,
他就是贾宝玉。
八
我的屏翳间有一个墓穴,
墓穴中睡着一具女尸。
她躺在玻璃柜中,
她是博物馆的一个标本。
她泥塑般呲牙咧嘴地露出
4000年前的牙齿,
黢黑的头发搭在她的肩部,
似是昨日才梳妆出。
廷孔被红绸羞涩地遮着,
目窠陷着深邃的悲痛。
她死于花季,有箭射穿了她的乳胸,
她是谁的嫔妃?她成了谁的殉葬品?
天子杀殉,数百男女跟随前行,
贵胄夭折,瓷雕玉饰伴陪左右。
她墓穴的拱墙附贴着神仙升天的壁画,
画匠的杰作只留给了魂灵,
尘世的父子君臣千百年来难开眼福。
说是在亿万年前就有了史前文明,
挖了无数的坑,潜进了多少个墓,
开了一座又一座的帝王陵,
盗墓贼钻进一个又一个的盗洞,
华丽的地宫仍未显现出“太空人”的蛛丝马迹,
陶罐时代,铜器年轮,互为映照,
盉器中的酒荡漾着飞天的图案,
三星堆藏着时光轴的玄机。
我腹中的女尸挺立了起来,
她光艳照人,她柔情四溢,
她是西施,她是杨贵妃,
她是圣母,她为妖孽。
流水的她,冲刷掉了粘土的男俑,
风情的青娥,造物出了人间百态。
她是我骨血内的女娲,
补住我天门的一角。
我有了一方天地,
我建起了一座牌楼。
她裹上了小脚,她束紧了腰身,
女娲不再浑天造地,
女娲讲起了三从四德,
她成了我腹内的小妾。
九
伏羲蛇一样盘虬到我的肠子里,
我消化着他种植的藜麦,
他张开鹿皮,他撒开蜘蛛网
我品尝着他网捕美味的鱼,
鸡鸭鱼肉由此成了我的盘中餐。
我的九曲回肠是条盘山公路,
辚辚的车,萧萧的马疾驶而过。
汉武帝的大军从墓穴中破土而出,
征讨的旌旗在盔甲刀剑上飘扬。
盘山道奔行着各路诸侯,
骷髅的面具嵌在头顶,
南宋在崖山之战的屠戮中灰飞烟灭。
我的肠子成了坑道,
从上甘岭挖进了越北丛林。
坑道里喷出复仇的火焰,
隧道之鼠布满了竹签。
我抵御着空中堡垒的轰炸,
我在坑道中架上了高射机枪。
我的肠胃中淤积了大量的弹药,
地雷阵布满了层山峻岭。
毒气弹的烟雾在坑道中弥漫,
大肠小肠塞进垃圾食品。
我患了伤寒,我得了疟疾,
我吞咽了各种弹药,
青梅素卡那梅素与青蒿素。
我排泄掉了成吨的钢铁与枪炮,
万里长城蜿蜒在我的腹部,
我筑基成铜墙铁臂。
我向我的胃部进军,
我蠕动的胃是个盆地,
盆地是海洋沉积的喷泉。
盆地中建起了天府之国,
天府飞临到了寰宇之上,
我的心脏是挂在府门的灯笼。
灯笼随风飘荡,
灯笼透出星辰的眼睛,
灯笼照亮天庭的回廊。
十
我的眼晴是对双子星,
它们闪烁在万有引力中,
眼泪流出了红河与龙江,
江河滔滔又奔向大海。
海洋托起了日月,
海洋散落下群星。
群星在波滔里涡流盘旋,
浪花搅动着浮光掠影的轨迹,
它们在暗物质中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我在这无形的生命里寻找到历史的源头,
源头中我发现了人类踉跄的步履,
我的双脚踏在这步履上东倒西歪。
三叶虫旁出现了祖先的足印,
那是亿万年前,那是寒武纪的岩石。
他们从哪里来,他们如何消失的?
我嵌在这脚印中,
拖着它沉重地向前迈进,
我在寻找另一段文明史。
那文明在核战中毁灭了?
那繁盛滑入另一时空并行着?
地球是宇宙的一粒尘埃,
人是尘埃中分解的影子。
星辰日月全是圆的,
车轮罗盘时钟皆为环形。
圆周率的数值一直走不到尽头,
丌的数字队伍已绕行过了太阳系。
假若方形的太阳升起,
如果矩状的满月挂在天边,
我们还会仰起椭圆形的首极吗?
我的骸骨已被山体挤压成褶皱,
肋排成登山的悬梯。
前面是非人间的九华山顶,
上方有五官女的珠峰巅。
十一
我活在我的化验单中,
红细胞白细胞成群结队地在体内游动。
我将细胞调化成油彩凝结成血小板,
在开裂的皮肤上涂抹出了日月运行的天体图。
我来到凡高星空的色调中,
将血清蛋白中的脂肪酸挤压了出来,
调色板上的三原色调出了五光十颜的融合
画出了一幅世界地图。
我的地图呈密麻颗粒状,
我在翻山越岭涉水跋山。
微观灯影下我相互粘合着,
显微镜里挣扎蠕动。
亚硝酸盐中爬动着成千上万的细菌群,
它们占领着各个cmcc高地。
脱氧核糖核酸中我被上百万分子追逐着,
分子的星辰布满了夜空。
阴错阳差,阴睛阳缺敲响我梦的鼓面,
南山北山,互为交错,
日月风行,圪坤流转,
我变异的人格从葡萄糖的衰变中跃了出来,
我奔行在春夏秋冬的引力波里。
核磁共振将我拖进了昼阴夜阳的颠倒季节,
我的五脏六腑悬空飘浮着。
撕裂的时间呈波动划状滑进了另一个抛物线中,
四维空间时区转换过白昼的面孔
弯曲着钻过了黑洞的隘口。
精神分裂的脑电波凸现出神经闪电,
奇形怪状的文明史在闪电中忽影忽现。
他们附体在人身上呼喊着,
他们讲着外星肢体语言构成新的词根。
我是这生命体的另一面,
心脏像一朵花在盛开,
血流如清泉在浇灌着花瓣。
“疯人院”是我的乐院,
天使袅娜的舞姿翩翩升起在眼前。
十二
我经常蹀躞在海滩上,
潮汐的引力让浪花跳跃着漫浸到我脚下。
远方有永远在晃悠的船帆,
帆船在暗夜里闪着鬼火。
海平线的侧方有海岛在探头探脑,
海岛的岩石上凌空飞起划行的鸥雁
盘旋在霞光中。
我相信我的双肾就是那海岛,
海水在我耸峙的周边泛滥着、喷涌着。
激流从山涧奔泻而下在我肾盂形成瀑布,
瀑布垂挂在日月之间形成弦舞的彩虹,
我越过彩虹桥掀开瀑布的门帘奔向了海洋。
海峡将我躯体的陆地区离隔开,
我奋力向前划动着,
如青蓝的旗鱼张开脊帆在游弋。
海岛似一颗恐龙蛋摊煎在礁石上,
争夺这竦峙的巉岩炮声隆隆,战机飞鸣,
马尔维纳斯的争夺,金门炮击,硫磺岛上血流成河。
孤岛的周边有渔夫在打鱼撒网,
我昂奋的激情从中挺立了起来。
我金刚的山川孕育出了新的生命,
桥从大陆架上连接到了格陵兰。
我在港珠澳铁索桥上奔跑着,开着帕萨特疾驶而过。
我的左肾被割了去,我因此而腰酸腰疼患上风寒,
我拼死要把它夺回来,我完整的胴身必存一个出海口。
岛国从海水中浮出又被潮汐淹没掉,
海堤爬上岸了食人鳄,它是两亿年前的巨兽,
它同恐龙共生在白垩纪。
它缓慢迟缓的爬行欺骗了自然的毁灭,
鳄鱼岛上它们噬咬着我的肉身,饕餮啃食着我的筋骨。
我挥舞钢叉抡起投枪同它们搏斗着,
我吃了鳄鱼肉,剥了鳄鱼皮,
制作出了名牌皮鞋与腰带,
我的角屿已同躯干融为一体。
十三
风从我耳边吹过,
我的头发随风飘起,
黑夜的雨沿头皮驰骋而至。
我追赶着闪电,聆听着雷声,
雷声呼喊着我的名号叫着我的履历。
漫长的人生风驰电掣而过,
久远的历史瞬间凸现。
我脑皮层里的年轮轨迹辙过了无数姓氏的人,
夏商周对坐在办公桌前;唐宋元擂台上在比武,
洪水四处泛滥,大禹的足迹遍布天南地北,
倾轧征讨,经年累月,
刀枪剑戟,天昏地暗,
血腥的记载书写在大事纪中。
我头顶的皇冠罩着叠替的朝代,
成王败寇,城头变幻大王旗。
头发的丛林传来虎鸣狼啸,
发梢处掠过鸟语花香。
我在风花雪月中追逐着缤纷的花瓣,
沿着筛过树荫的的光线去拥抱了太阳,
亲吻了它的双唇。
太阳羞红了面庞,云翳赤赧挥洒,
我化为大雁盘旋在晨曦中。
春秋战国时的畅所欲言造就了我,
我是老庄,我为纵横家,
我骑上了独来独往的天马,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我的双耳似铁扇公主手中的芭蕉扇,
煽风点火,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我的双手握住天庭的门楣荡上了秋千,
秋千上可见人世的苍桑巨变,轮回翻卷。
我是转世灵童,我从另一世界飘来,
我成白蛇人精,推翻了雷峰塔。
我的歌声电闪雷鸣,
我的舞姿是彩云的祭祀。
十四
翼装飞行器载着我奔向了崇嵬峻岭,
滑行板下的山脉河流在身边波动而过。
我踏上风火轮穿行在云霓之间,
与山崖比肩、沿峡谷穿越。
浊浪排空,我像蓝鲸跃起,
我是巨人,巨人是我,
我是不屈的刑天。
我腾云驾雾斜线样滑翔在五洲四海上。
亚细亚的太阳照亮骑在牛背上的欧罗巴,
火炬样的阿非利加点燃了新大陆,
拉丁亚美的芭蕾足尖跳起了伦巴舞。
你是黑人,你像黑夜一样黑,
你是白人,你如白昼一样白。
葡萄牙西班牙的牙是如此尖利,
啃咬着被遗弃漂移的板块,
南回归线拖着板块的腰部在两洋之间穿梭。
火药从枪口喷吐,炮船驶向锚地,
脸上的刺青刺着满腔的仇恨。
白人的征服,土族的反抗,
工业革命的机车疯狂开进橡胶林。
大力神的我划开大西洋的波浪,
狂饮了瓶北冰洋汽水,
北极熊压在我的头顶,
因纽特人的上帝之鞭分支抽打出匈奴的骁勇,
我奋力挣脱开,
乘雪龙号破冰船破进了白雪皑皑的南极洲。
企鹅是那样的绅士,企鹅是如此的憨态,
我同牠们一起扑愣着燕尾服在雪坡上打滚。
燕尾服罩在我身上走进了悉尼歌剧院,
我引吭高歌着《我的太阳》,
我的歌声盖过了帕瓦罗蒂。
图兰朵皇城中吟咏着《今夜无人入睡》,
死亡在星空的闪烁中渴望爱的升天。
迷宫里生死选择一个回转的出口,
绝境中的死恋充满了殉情的悲壮。
爱情的力量是巨大而战无不胜!
十五
我为爱情所生,我是天地野合造出,
我的诞生地酿制出了一坛坛酸甜苦辣的酱菜。
酱菜埋在土里,藏在墓穴中当陪葬品,
酱菜已生蛆发臭发酸发酵,人们仍在争抢吞噬。
我的祖父留着长辫子,我的奶奶裹着小脚,
我罩在长袍马褂里自得其乐。
辫子拖拽着苍茫大地,小脚囿着方寸的圆规,
圆规是个盘子,圆规是个坛子,
圆规撑开了天,飞碟也圆圆的飞来,
裹脚布散成彩绸劲舞上了花雨丝路。
我想成为诸子百家中的名士谈天说地。
我是孝子,我为孽种,我叛逆地擎起了浑天仪,
浑天仪的玉虬吐出露珠,北方与南方预感到了地震。
一颗鸡蛋从叆靅里随云雨孵化降生,
呜呼哉,鸡蛋丸的天体,蛋中黄的地圆,
充满了水,充满了气,地面浮在水上漂浮不定,
我的金鸡状由此形成,我的傲气在报晓中啼鸣。
我打碎了鸡蛋,随浑天仪登上了九霄,
我在紫微、垣天、市垣、太微垣中闲逛着,
我找到我的角宿,我在门缝偷看着它。
它张牙舞爪骑着天马舞着长矛飞驰而过。
北方的玄武,南方的白虎在与它撕杀,
它搅得天宿散落,慧星掠空。
慧星的亮发从我的头顶长出,
照亮了东方苍龙旋转升腾的轨迹。
苍龙下我看见发射塔静静地耸立在月亮旁边,
月色下的酱坛已全部被打烂。
新烧制的陶器里已注入了新的发酵剂,
发酵出了一枚枚液体燃料的火箭,
我攀爬在火箭顶端在推进中冲进了火牛阵。
火牛瞪着炭烧的眼睛向我顶来,
我斗牛士的红布是一面万国旗,
我的旗帜抖开遮天蔽日,
长樱在手刺出了一片新的方圆世界。
十六
我的属相是天下第一,
我活在龙蛇狗中。
日食那天我看见太阳的边缘有人在走动,
月食那刻我望到天狗在吃月亮。
日冕的金边套着上帝的光环,
月轮的浮现显出神女的项链。
项链挂到了菩提树上,
佛祖从树上伸出了手抚摸着我的项顶。
对应着的星空有盘旋的天龙座,
龙人贴在九龙壁上,
龙袍穿在皇帝身上。
龙的彩云忽东忽西,
龙颜大怒让世人遭殃。
方形的蛇夫座横跨天赤道,
丹霄变幻莫测地罩着纷乱的人间。
这里也在讲着农夫与蛇的故事吗?
延伸的黄道可有农夫悔恨的尸体在飘浮?
抑或他是一个杂耍的舞蛇人,
扼住了毒蛇的咽喉。
犬星座照亮了金字塔下的埃及人,
艳后克利奥帕特拉让凯撒倾倒在石榴裙下,
安东尼被她情色所获丢弃了罗马。
毒蛇咬住她的艳体,她同埃及一同淹没了。
我走进她的婚房,她从石雕中飘落下来,
我认定泰勒就是她的模样,
我们举行了盛大的婚礼,
焰火照天,万船齐发。
她薄如蝉翼的纱裙下玉体毕露,
我把她拥抱在怀,身边的猎犬撒欢地冲天狂吠,
我同她一起沉进了海底。
埃及从罗马帝国的黑袍下再生了出苏伊士运河,
闪米特族与犹太人大动干戈,
战火在圣地烧来烧去,
萨达特殉职于乱枪中,
拉宾薨自刺杀间。
十七
我是活着的秦始皇,
我在公元前就离开了你们,
我嬴政的姓氏天盖日月。
霍金说我活着,爱因斯坦说我活着。
他们现就在我身边修行,
他们是李斯和蒙恬,
他们穿越过时空来到了我这里。
我想拆掉阿房宫,开掘出秦陵。
我在这土丘里已憋屈了2000多年。
灭国十二,开地千里是我的功绩,
焚书坑儒是我的罪恶。
我要天下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
杀掉妖言惑众的术士是必要的,
灭尽坐而论道的穷酸诗人是为治国大计。
屈原成天题诗忧民国还是灭了,
他喂了鱼你们却在欢乐地吃粽子、赛龙舟。
战争必要独断专行,铁军定要统一发号施令,
一言堂才可去征服讨伐。
朕已寻到了仙药,长生到了今天。
朕的龙体现横跨大江南北,
双腿是长江与黄河,
长城为朕的左膀右臂,
三山五岳从鼻王宫直插天庭。
八卦鱼眼是朕的双目,
太极拳仍在你来我往,
你中有我,我中有着你们。
阿房宫不是朕建造,
是上天赐与,是外星神降。
兵马俑就是神国的军队,
铜车马现就在天马座穿梭往来。
我成暴虐残忍的榜样,
荆轲欲刺杀掉朕未果,
朕定要眦睚相报,
斩尽杀绝,血流成河。
血写的史书朕已在赎罪,
罪已诏,朕已在上阳宫阙乌瞰人间万家灯火。
十八
患了皮疹的我双手布满了鱼皮般的嶙峋,
由此我双手成了地球的挡箭牌。
陨石坑与沟壑时隐时现,
翻过手掌以火星盆地为中心,
五个手指放射出金木水火土的星丘,
太阴藏在山下迎接着暗夜。
我的生命线呈弧状向金星丘延伸,
她有着花里胡哨的艺名:
长庚、启明、太白、阿佛洛狄忒、维纳斯。
她雌雄同体,她福依祸兮,她是变性人金星,
她将《风》的舞蹈刮遍了两万座城市遗址。
玛雅人、阿兹特克人、腓尼基人给她罩上了魔鬼的面具,
我却在她耀眼的目光下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我的五个指头升起,
中指为南天一柱,五指石林矗立,
我呼喊着—阿诗玛!
石林从火星盆地中参差出海面。
我伞降到海湾里,我的双脚成纳吉尔法船上的风帆,
死神的指甲抠出的船体满载着仇恨与嫉妒,
我让魔兽洛基附体挑动着诸神自相残杀。
邪恶在我体内燃成火巨人,
我的嫉火喷向正义,烧向神圣,焚毁高贵。
我声嘶力竭地高举着双手呼号,
让每个星球的丘壑
延伸出罪恶的深渊。
我方格指纹的双手沾满爱情、爱心与自由的鲜血,
我与优雅美丽智慧温馨柔情为敌,
我的欲望、野心、血腥膨胀无边。
天神砍掉了我罪恶的双手,
我换乘上女娲伏羲造出的石狮船驶向了彼岸,
善良从土星的光环上抖落了下来,
温暖的爱鲜花开放,人类繁衍滋生,
我的双手从心泉里再造出参天大树。
十九
田野在我的皮肤肌肉上播种施肥,
芳草从毛孔中茁壮长了出来,
累累果实已到收割季节。
心脏的蟠桃会上瓜果梨桃芳香四溢,
炎帝丰收节稻谷从软组织脱粒分离。
我健美的肌体是米开朗基罗的大卫像,
我的血管灌溉着肌动蛋白的沃土,
我奔行在血色素和肢体弹性间,
我要去夺得一个又一个世界冠军。
风一样的跑,
鹰一类的飞,
羚羊式的跳,
山峰般的力量,
鲛人样的击水。
一个又一个的生命极限被甩在爪哇国。
新石器的刀耕火种开辟了我的新边疆,
五彩九穗谷落到神农氏头顶,
尝百草让稻黍稷麦菽遍野倾撒,
红鸟凌空而去。
我便是那红鸟,我叼来生命之源。
碳水化合物从我的肠胃分泌出万年的物种,
种子在脏腑里生长出。
我吃了牛烹了羊、酿造出老酒,
老酒的醺酣让我放浪形骸。
我贪婪地捕捉了一切可让我苟延残喘的珍禽异兽。
《梅杜萨之筏》让籍里柯画出人吃人的惨景,
绝望,疯狂与垂死挣扎的哀嚎。
末世的预言让我开启了新的纪元,
来生的复活迈进了盛唐时代。
种子繁育了世代的有色人妖,
染色体传承了千秋万代。
我要开垦出一片伊甸园,
让希望的原野奔跑出化石里的豚鹿。
新的食物链让我攀上了去天堂的阶梯。
二十
光速交错的真空里,
失去引力的暗物质充斥飘荡。
我看见了一群四处奔走的隐身侠。
他们头戴着刺猬的王冠,
盛大的加冕仪式在隆重举行。
王冠上镶嵌着的宝石光芒四射,
宝石折照出江桥上的城廓,
都会里的霓虹灯影。
我受邀加入了他们的队伍,
我看见麻脸的疯人痛饮着血色的酒。
他们的餐桌上排满各类美味佳肴
仓老鼠、蝙蝠汤、火鸡腿、三文鱼。
佳宾在庆贺着征服世界的胜利,
游击军团在死亡的悲怮中举行着盛大的游行。
他们钻进人的卑鄙中,
利用他们的贪婪自私狂妄,
四处电闪奇袭,乘虚而入,声东击西。
伦敦轰炸、伏尔加格勒血战、911市贸楼的坍塌,
我美丽北京的问语:您核酸了没?
鬼魂已奔行在大街上,面具从贴着封条的嘴上
关闭了大门。
头戴飞行帽的伞兵降落进每个军事要地,
撞击了航母,推翻了酋长国的偶像。
死尸抬出,灵车成叠。
我从醉酒中惊醒,我挥起了刀剑冲上了战场,
我躲在盾牌后同蝙蝠侠进行了殊死的搏斗。
我跃上城墙,我登上塔楼,我在超市里追捕着死神,
佐罗的神勇让我跃到了马背上。
身着白衣的剑客与冠王杀得昏天黑地,
我的战车鸣叫着前来助战,
最新式多管导弹齐射向王冠的宫殿。
宫殿灰飞烟灭
我将他的皇袍戳得破烂不堪,像是叫花子。
我把他的猫眼王冠挑下踩碎,
他原形毕露在光天化日下,
他被阳光捆绑在青条石上,
冲出巴士底狱的民众,
把他送上了断头台。
二十一
我生活在阴阳的抖篷下,
抖篷遮天蔽日,抖篷浑霄黑地。
抖篷下魔术般变出鸽子、火盆和金鱼。
鸽子飞到了毕加索的画中,
火盆焚毁了王宫大殿,
金鱼游向了阴气润泽的昊方坤圆的鱼虹。
我如鱼得水地同金鱼一同嬉水觅食。
清气上升,浊气下降,
阴阳二气融为一体催化着我,
我的精体四处漫溢,播撒旷野繁衍了万物。
我加入了共工与颛顼争帝的大战,
目睹共工败而怒撞不周山,天柱折断,
洪水汹涌而来,阳日阴月,水火相斥,翻江倒海。
我麒麟之身向西北方随日月星辰倾斜而去,
水流烟尘向东南塌陷奔泻。
我的前胸为阳,后背为阴。
前胸的朝日霞光阳性十足,
后背的山林溪流阴郁葳蕤。
我的脊椎骨挺立了起来,
阴阳五行贯穿在乾坤震巽的方位中。
我望见了东海,看见了南海,
我在渤海黄海洋面扯帆拉网。
我是人面鸟身的禺疆,我谓四海的龙王。
我破海而出,从昆仑山上走来,
三山五岳在我的呼唤声中震动着。
震动中强健臂膂的盘古打开了天地,
柔情四溢的洛神女飘然而至。
洛神女引我进入了魂牵梦萦里,
我因她迷惑,因她陶醉,
在巫山云雨中我的族群满山遍野。
花朵开了,树木长起,
季节的羽衣换装在身。
阳男阴女在羽衣里翩翩起舞,
阳气的雨露,阴气的霜雪,
漫天飞撒欢笑。
二十二
我爬到斯芬克斯的金字塔尖,
狮身人面将我的鼻翼托起。
伏犀贯顶直插云霄,
我的双耳撑起了帆,
它们揪着我缓缓向上运载,
火箭再次在我身下喷射。
我的第一级双腿脱落,
我的第二级躯干分离,
第三级将我发射进了天门,
进入了天庭,
进入了再生。
英仙座的流星雨在我身边划破黑暗,
狮身和人面交替出现在面前。
圣洛朗的眼泪垂宙接宇,
地球成眼泪中的一滴。
我伸出双手雨水如甘露洒下,
我双臂是擎起的立柱。
立柱撑起了皇宫大殿,撑起了历史博物馆,
博物馆出现浇铸的铁鞅和轩辕刀,
铁面人的面具罩着骑士的脸孔,
青铜剑被冶炼出,大盂鼎铭文壁铸着社稷,
我的双腿是方鼎的四足,成了震国之器。
我挺立在小高炉丛中,帝喾的技能已经失传,
峒山挖空,热血重新铸就铁石之躯。
我的罗汉金身是个宇宙,
脑纤维脑神经幅射扫描出了九天的轮廓,
它们舞动着,旋转着,聚集起,
胚胎诞生出。
我拖拽着雅典骑士、罗马战神、秦兵马俑,
成吉思汗大军从我的血液中喷涌出。
我挺胸抬头直插进波尔修斯的身边,
成了他手中的长矛利器,他斩下美杜莎的蛇头。
雄鸡仰天而鸣,雄鸡振翅而飞。
圣洛朗的眼泪倾盆而下,
圣洛朗的眼泪为尘世在倾泻。
注:英仙座(英雄波尔修斯的化身)流星雨称为“圣洛朗的眼泪”。据说那是洛朗圣神为了希望撒下的种子,她那最后一滴眼泪,一定是想寄托一个愿望的,每一个看到他的人许下愿望后都可以得到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