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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文鸿:欧洲统一与一带一路
陈文鸿
2020年12月23日

1.

昨天谈欧洲统一,意犹未尽,原因国际这几百年的变与之有关。 而今后世情转变,亦离不开欧洲统一的问题。 一直以来少有将之分析,我愿在此野人曝献。

近代欧洲统一不成,拿破仑功败垂成,主因是英国的攻击,合纵各国而败拿破仑。 但英国不想在欧洲称霸,只是用合纵连横来平衡各大国的势力,分而治之,以此取利。 英国从边鄙之地崛起,始是靠作海盗,劫掠西班牙盛载从美洲抢夺而来的金银,继而是向美洲贩运奴隶,向中国倾销鸦片。 以强大的海军占据七大洋,可主要贸易金融为主,无论与美洲或亚洲的贸易,欧洲是它的主要市场 (商品和贷款),它需要欧洲安稳和对之开放市场。 英国的权势来源是海外,人民不多,难与陆地为主的德法等大国持久在大陆争霸,分而治之是不容任何国家独霸和统一欧洲。 正是如此,它的分而治之与统一后的德国便起冲突,后者要扩张。 作为内陆国家和殖民竞争的后起者,扩张的重心便在欧洲、在于统一欧洲。 两场世界大战便由此起,连累全球各国。

欧洲混战,鹬蚌相争,美国得利。 美国夺取欧洲包括英国的国际资产,而为抗苏联,便要德法合并于欧盟架构之内,英国亦迫加入却是为牵制德法,同时在英德意等地长期驻军作控制。 但苏联瓦解,欧盟与美国(北大西洋公约)同时东扩。 在2008年金融海啸之后,美国大伤,欧盟欧元乘机发展。 美国便重复英国当年故技,开始介入干预。 欧债危机、难民危机,以及制造新旧欧洲分别,目的都是分化欧盟。 英国脱欧企图启动欧盟直接分裂。 若欧盟分裂,单只德法联盟会势孤,美国仍可以用巴尔干半岛的政治危机来引发局部战争来破坏欧洲的安全与发展。 德国与俄罗斯合作,正是反制美国的政治阴谋。 美国国力大不如前,欧洲以外,还有中国与俄罗斯,没法全面战胜。 便是用英国的技俩,分而治之。 分之不成,便制造战乱来破坏,对欧洲如此,在全球亦如此。 英国当年还可靠印度,美国则五眼联盟作用不大。

当今最有雄厚力量制约美国的是欧盟,欧盟统一,欧盟加东欧、北非,内部统一的话,经济规模大于美国,欧元大可替代美元,或至少抑压美元。 美国霸权主义的全球破坏便可抑止。 世界和平,全球有利。 中国与俄罗斯也可顺利复兴,各大国便要循谈判解决纷争。 为此,中国也好应仿效俄罗斯,争取欧盟,支持欧盟统一化。

2.

近日,太太看大秦赋,我亦跟着断断续续看了一部分。 因欧洲疫情恶化,也看着俄罗斯、法国、德国电视台的新闻报道与分析,跟踪当地的发展,这两件事表面上是风马牛不相及,却给带来颇多的感受。

欧洲的面积不大,相当于中国,历史上的演变最初与中国相近。 中国是夏商周的列国共主进入秦始皇一统天下之后的秦汉一体化的政权。 虽有裂士分封的遗留,却是郡县制为主的中央集权国家体制。 欧洲则由罗马东征西伐,统一了地中海沿岸各国。 并北扩发展众多的省份,虽有中央与地方的分权和制度的不同,也还是中央集权的国家体制。 秦汉是书同文、车同轨、度量衡货币统一,由此而开启中国二千多年的政治体系。 朝代更变也改变不了秦汉建立起来的道统。 但欧洲方面,自罗马由共和国变帝国,再分东西,大一统之局已开始有裂隙。 日耳曼各族从中亚、东欧方面入侵,推翻罗马政权,建立起众多的王国和割据之地,便连续千年以上的分裂。 神圣罗马帝国也相类中国春秋战国时周天子的虚君共主。

相对来说,中国汉末五胡乱华,唐末南北朝,宋的辽金西夏,蒙元及满清都同样经历北方游牧民族的入侵,建立政权,却最后都同化于秦汉以来的中华体制文化,当然有所更新、补充,但大体道统依然。 罗马没法建立起千年道统,游牧民族的体制文化替代了罗马法典。 语言文字分化,本来一统的拉丁文日益失去统一人心的作用。 拿破仑统一欧洲,却一败于俄罗斯,二败于英国。 把拿破仑短期的成就摧毁。 英国称霸,无心欧洲,只是分而治之,全力在海外牟取暴利。 因英国之要把欧洲分而治之,德国、意大利统一之后便要争胜,带来两次大战 (都噢欧洲各国争霸而起),欧洲有如春秋战国时的争雄。 二次大战最大得益者是美国。 冷战时,美国把西欧整合抗苏联。 冷战后,美国便致力欧洲分裂,重拾英国分而治之之术。 欧盟统一的架构备受打击,进展艰难,陷于分裂的重重危机。

中国统一,欧洲分裂,相差二千年。 那个形式更有利呢? 中国治疫成功,欧盟失利,或许可令世界对统一和分离的政治体制作反思。 在中国与欧洲以外,美国是另一大一统政治体制,且着力整合南北美洲有近百年时间。 国际竞争是以国力来决定,欧洲分裂,别人可分而治之,美国与中国统一,便是当今最强二国。 但若美国与中国都分裂,世界会怎样?

3.

中国称一带一路为倡议,目的是复兴丝绸之路不是由一国承担,而是中国倡议,带头示范,各国响应,这是习近平提出的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体现。批评者主要从中国打破现有的国际政经格局著眼,而没有从丝绸之路恢复之后带来对涉及国家、区域以至全球的好处考虑,反以阴谋论的角度来猜测中国的企图。

例如,中国助建匈牙利首都布达佩斯至塞尔维亚首都贝尔格莱德的高速铁路,替代百多年历史的老铁路。八成半建设经费由中国贷款支付,对西巴尔干地区是一个大的发展。西巴尔干地区的国家原属南斯拉夫,在1991年南斯拉抐解体之后,经历战乱,经济倒退,而欧盟在2007年接纳罗马尼亚与保加利亚加入后,欧盟东扩暂停,把西巴尔干地区国家拒诸门外。2015年的难民危机更对当地经济社会有更大的衝击,欧盟缺少援助。今年新冠疫情更一度禁止防疫物资出口当地。西巴尔干被视为不稳定,不投资地区。但过去十年多,西巴尔干五国与欧盟的外贸逆差达1000亿欧元以上,当地变成欧盟予取予携的化外之地。只著重支持地区的分裂,以扫除南斯拉夫的影响,分裂各国也支持宗教衝突,一如二次大战前奥匈帝国与奥斯帝国瓦解前的列强活动,让各国分而乱。结果第一次大战便从西巴尔干开始。正因欧盟在稳定罗马尼亚与保加利亚对黑海 (俄罗斯) 的防卫,而不愿支持西巴尔干地区的发展。中国的17+1 与东南欧国家的合作和在西巴尔干及邻近地区的投资才变得极其突出,也备受当地欢迎。匈塞高速铁路之外,中国在希腊的发展,使南北行的巴尔干丝路开始成形。结果是欧盟大为紧张,匆忙地向西巴尔干地区各国提供33亿欧元紧急援助。更公开宣称会有更多资助,也重启阿巴尼亚和北马其顿加入欧盟的谈判,企图用这些措施利诱各国归附,以抗衡它们对中国的向心力。姑无论政治意图如何,中国的匈塞铁路等项目刺激起欧盟的竞争,对西巴尔干地区绝对是好事,而非坏事。

中国的目的是恢复丝绸之路,依此便要扭转二三百年西北欧对欧亚贸易路线的垄断。中国的一带一路战略正是重建欧亚直接的贸易路线,使东欧、南欧国家也有机会恢复历史上丝路带来的繁荣。当然,英国、荷兰、比利时等国必然反对,但恢复旧路带来的利益使更多国家受惠,即使德国亦大有收益。因此不管怎样的政治反对,中国的倡议正在改变欧洲的局势。

香港珠海学院一带一路研究所所长,全国港澳研究会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