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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日专稿 | 陈耀辉:新年
陈耀辉
2025年01月01日

“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又是一年。”

每到元旦来临,人们几乎都要发出这样的由衷感慨吧。

元旦是世界级的节日,其流行之广,影响之大,规格之高,甚至不亚于中国的旧历年与西方的圣诞节。

能够将时间像里程一样准确地把握,是人类智力发展的重要标志之一。而在人类的时间观念中,“年”的概念,又是最重要的。

首先,“年”是大跨度的时间概念,包括360多天,没有一定的观察力、想象力、判断力,是很难把握的。

其次,“年”是周而复始的,无限延续的,由此使历史记忆和叙述成为可能。如果没有“年”的概念,那么,整个人类的历史将变成一本糊涂账,文明又从何谈起?因此我们完全可以说,形成以“年”为单位的时间概念,是人类进入文明时代的一个重要标志。

根据世界通用历法,每年公历的1月1日,作为新年的第一天,被国际上大多数国家,设为法定假日,同时还会举行规模不等、形式各异的庆祝活动,以总结过去的成绩,迎接新的一年。

庆元旦  迎新年

那么这公历新年是怎么来的呢?   

公历纪年,又称基督纪年,是将耶稣诞生之年,作为公历元年,也就是公元1年。此前的岁月,称为公元前某年。事实上,这是在耶稣死后五百多年,在基督教影响日益强大的背景下,由一位叫狄奥尼西的教士提出来的。据他推算,耶稣诞生在古罗马的狄奥克列颠纪元之前284年。他推算的究竟对不对,似乎也没人愿意深究。他的主张得到了教会的大力支持,于是这一年就成了公元元年,并借助教会的影响力,在世界各地得到推广。时至今日,全世界都接受了这一纪年方式。

我们日常说的“元旦”,在许多英语国家,称之为NewYear'sDay(新年的第一天)。这实在算不上一个名称。就像是说“爸爸的哥哥”,想来想去,还是不如“伯父”两个字言简意赅。

元旦,一元复始,万象更新。还是我国对这一天的称谓最有诗意。

一年当中,“元旦”是一个最重要的时间节点。

“元”者,一年之始也。“旦”者,一日之初也。从字面上说,“元旦”就是新年第一天的早晨。引导想象的坐标,比NewYear'sDay更真切。它标志着一个新的起点,新的开端,充满生机,充满机遇,给人鼓舞,给人力量。

在中国的象形文字中,“旦”字是上边一个圆圈代表太阳,下边一条横线代表地平线。

太阳恍如一个朝气蓬勃的少年,从一堵院墙后面,微笑着走出来。

一个汉字就是一幅画。形象,漂亮。

“元旦”两个字,作为事物的名称,比较权威的说法是:“颛帝以孟春正月为元,其时正朔元旦之春。”

“颛帝”说的是上古历书《颛帝历》。这部历书把春季的正月称为“元”,把正月的初一日称为“旦”。此时也还是“元”和“旦”,并不是“元旦”。但是它们毕竟已经“在一起”了,就算是一个草案吧。

  

到了南北朝时候,萧子云的《介雅》诗中有“四季新元旦,万寿初春朝”两句,表述“正月初一”这个时间节点的名词被正式使用,成为千秋定案。

《介雅》是古乐府里面的诗歌体裁,多用于礼仪过程中的祝贺,曲调格式比较固定。萧子云出身南齐王室,精通文史,书法名声远播海外。因此他的诗句,更容易被文史界援引借用。

现代人如果仅从字面上理解古汉语的意蕴,就会有一种误解,以为中国的元旦,比西方的元旦早出四五千年。

其实古时候所说的元旦,与我国现代汉语里的元旦,内涵并不等同。古汉语里的元旦,一般是指我国农历的正月初一。平常大家都知道年初一,而称这一天为元旦的情形,在现实生活里是很罕见的。也许是因为太文太雅,所以并未流行起来。

在汉武帝以前,中国的《夏历》,关于正月初一具体在哪一天,历代的计算方法也不一致。从汉武帝开始,规定孟喜月(元月)为正月,把孟喜月的第一天(夏历的正月初一)确定为一年之始,一直沿用到清朝末年。

1912年1月13日,孙中山发布《临时大总统关于颁布历书令》,又规定阳历(公历)1月1日为“新年”,但不叫“元旦”。1914年1月,袁世凯批复民国政府内务部的呈文,批准“元旦为春节”。也就是从这时候开始,传统农历年初一被官方正式易名为“春节”,传统的“元旦”“新年”名称,送给了公历的1月1日。

   

1949年9月27日,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决议:“中华人民共和国纪年采用公元纪年法”,这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阳历。

为了区别农历和阳历两个新年,又鉴于农历二十四节气中的“立春”恰在农历新年的前后,因此便把农历正月初一称为“春节”,阳历1月1日定为“元旦”。

两头兼顾,名正言顺,从此元旦成为全国人民与全世界同庆的欢乐节日。

在我国,元旦这个节日,不张扬,却很显著。

仿佛一个季节的力量,旗帜鲜明,款款而来。

这是我成年之后,逐渐意识到的。

无论是只有收音机的年代,还是电子信息如此发达的今天,无论是看报纸,还是看手机,每当元旦来临,人们最关注的,首先是两件事:国家领导人的新年贺词,和《人民日报》的元旦社论。

这两件事标志着国家与民族的动态,以及未来走向,如此重大而又珍贵的内容,是春节无法相比的。

在我的童年时代,乡村生活中,对元旦无从了解,没什么深刻印象。但是对“阳历年”这三个字,却很敏感。

因为每年的冬季,到了差不多的时候,父母总会说:“明天就是阳历年了”。

我总觉得这句话里面,还有一层言外之意:距离过大年没几天了,杀猪包饺子,点灯笼放鞭炮,指日可待了。

对于一部分人而言,元旦或许只是个时间的节点,经由它,指向令人喜悦的不久的将来。但是,对于大多数城市居民而言,特别是公职人员,元旦的意味,就格外郑重。

在元旦这天,到别人家里做客,你可以观察接待的规格,就很容易分得出,谁家有人在企事业单位上班。尤其是国家干部,都会把元旦真心当做节日来庆贺。

回想青年时代,记忆最深的,是在雪花飞舞的月末,一年将尽的一两天,腋下夹着一卷挂历,去看望亲戚朋友。或者是腋下夹着一卷挂历,心情愉快地,走亲访友归来。

总之一路走过,随处可见机关单位门口,悬挂着的彩旗和大红灯笼。我觉得,这是国家的表情,向人们展示着亲切的微笑。

相互馈赠挂历的风气,一度非常流行。挂历越做越精美,波及范围越来越大。以至于成为不得不走的形式,有一种被“裹挟”的感觉。最初的美好,几乎荡然无存。

可不可以改在春节送挂历呢?当然是不可以的。

因为我国农历春节已经是公历的2月份前后了,两页挂历,不得不直接翻过去,这是很可惜的。

另外更重要的原因是,新年之后送挂历,形同“雨后送伞”,会让人笑话的。

据考证,挂历的雏形,是古罗马时代放高利贷者的催账单,上面记的是某某人的借款数目、利息多少以及还款日期。

十九世纪末,在香港出现了以商业宣传为目的的“月份牌”。这才是现代挂历的真正源头。

可是谁能想得到,它会在一百年后风靡大陆三十年。

贺年文化的另一个重要形式是贺年卡。

说起来,贺年卡的风行,要比挂历早得多。

过去,很多大学生甚至中小学生,每到新年将至,都会自己动手制作一些贺年的卡片,图文并茂,送给要好的同学。

收到的人自然非常高兴,赠送的人也很开心。

从贺年卡上的图画、格言、诗词中,往往可以解读出对方的美好寓意,这是值得永久珍藏的礼物。

这种一年一度的贺卡潮,记录着青少年心灵成长的脚步。对每个人来说,都是一段难忘的美好的回忆。

前几天回农村老家,和一位当了镇长的高中同学聊天,他很有感慨地说,当年上大学时收到的第一张贺年卡就是我寄给他的。

随着时代的发展,一种新的贺年文化又异军突起,这就是手机微信。年轻人从狂欢夜开始,直至元旦,几乎整天捧着手机不放,许多不年轻的人,其实也很难免俗。你来我往,忙得不亦乐乎。    

贺卡和挂历已经很少有人买了,这就是历史,这就是发展,这就是进步。

我一直觉得春节的信号是休闲,元旦的信号是行动。

从今天官方的定位来看,元旦的重要性毋庸置疑。

虽然鲁迅说过“旧历的年底毕竟最像年底”这样的话,但那是指民俗而言的。若从政治、经济等重要社会领域来说,公历的元旦,才是一年当中真正具有广泛意义的时间坐标原点。

全世界都在这一天进入一个新的年度。因此可以说,公历元旦是当今世界公认的“时间标杆”。

我们现在常说“全球化”,“全球化”不是现在才有的,世界各国先后采用公历纪年,就已经是全球化的开端。

说起中国人的开放观念,一般认为始于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其实细加思考也不妨说,从1949年9月27日全国政协第一届全体会议决定以公元纪年的那一天起,我们就已经开始面向世界、接纳世界、走向世界了。    

这也表现了中国共产党人的全球视野和世界胸怀。

中国人是念旧的。

对旧物故人往事,往往寄情深厚。新事物,旧事物,只要关联起来,就容易被接纳。无论以何种方式,只要关联起来,便能欣然接受。    

我们的国家,提倡新事物,也尊重旧风俗,文化的同生并重,使得从前的双轨年,随着政治、经济的发展进步,也在慢慢合龙,仿佛在不同的生活习惯之间,架起的梦幻之桥。

元旦对中国人而言,就像牡丹园里多了一丛郁金香,多了一种美好,成就的是博大与富丽。

山不厌高,海不厌深。   

历史已经证明,中国共产党的胸襟和智慧,足以面对世界的发展与变化,接纳层出不穷的新事物。    

今天的阳光很灿烂,气温也比前几天有了些许回升。

在这盘点过往、辞旧迎新的时候,不管身处何种境地,每个人都将在心中生出新的希望,新的梦想。    

就像万物的生机,无不指向更清新、更强大、更美好。

人是万物之灵,是最为向上、最为敏锐、最善于求索的。

新的机遇,新的挑战,我们一起加油!

【责任编辑:舒靓】
陈耀辉,吉林省文联党组书记、主席,中国文联全委会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