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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雪绯:从放羊娃到雪雕师的逆袭人生
田雪绯
2017年12月28日

太阳岛雪博会主塑

在哈尔滨太阳岛的雪博会再次向全世界敞开怀抱的时候,李胜龙早就和那些雪雕师们一起转战到吉林去了,施工期那么短,举办雪雕展的地方越来越多,都要在短时间内完成工程。

12月初,在太阳岛艺术村的食堂看见李胜龙,他穿着秋裤和棉鞋坐在一群人中间。太阳岛雪博会的主体雪雕设计师张宁阁正在给他们讲安全生产,反复讲,强调每一个细节。

主建筑的雪雕今年高度达到30米,没有任何脚手架或防护措施能够安装到雪面上,所以,安全一直是这个团队的首要大事,今天张宁阁给大家讲的是“放大块”时务必反复确认下面没有人。“放大块”是比较危险的,如果力度掌握不好,人就有可能掉下去,如果不加小心,雪块就会砸到下面的人。

李胜龙在雕主塑的主图,和团队其他成员们一起为世界献上冰雪盛宴。

听说记者来采访雪雕师,李胜龙并没有抬头,他身边的一个人大喊起来,采访他呀,他是主刀啊,那个主图的美女就是由他雕成的。我看到他,以为人家跟我开玩笑,他没有穿外裤,而只穿了个秋裤,踩着双棉拖鞋,黑红的脸膛正用力地吃着大米饭和红烧肉,和普通的民工一样。那个线条很美的,太阳岛雪博会主塑那个灵动的裸体美女,是出自于他的手!看我楞在那里,周围的人好像看透了我的心思,纷纷为他做证明:不是开玩笑,真的,是他。

话题从李胜龙最开始雕刻讲起。他是内蒙古草原上成长起来的,16岁那年,由于自己在学校不喜欢学习,他的爸爸为了惩罚他,让他去当放羊娃。“那是我人生的最低谷,像大闹天宫的孙悟空被压到了五行山下。把羊放到山坡上,听到曾经的中学学校里的早操声,曾经一个教室的同学正在学习,而我却在放羊,我忽然意识到我的人生不一样了。”李胜龙在那个早晨决定,跌倒了还要爬起来。他喜欢画画,于是他决定从这里找回人生。他开始一边放羊一边画画,他画龙,画鱼,画老鹰,在家乡附近有个叫金家店的地方生产砖,质量很差,盖房子不好用,但是用来练雕刻却好。他随身带着给羊治眼病的缝衣针,闲着的时候就用针在上面雕盘龙柱,雕金字塔那个狮身人面像……他的技术越来越纯熟。

李胜龙指着食堂的历届雪雕图片,告诉我都哪一部分是他雕刻的。

2002年冬天,20岁的李胜龙不想再过平常的生活,听说哈尔滨有冰雪大世界,他决定拎个包去碰个运气。带的1300元钱被贴在电线杆子的中介骗走了大部分。他坐公交车终于找到了冰雪大世界,去了两天没看出什么门道。第三天,他又坐上公交车,这一次他睡着了,坐过了站,公交车阴差阳错地把他拉到终点站太阳岛。他看到有个人带着防毒面具似的东西在太阳岛的大雪块子上雕刻,他没想到这就是贾士元——太阳岛主塑团队的核心成员之一,随后又遇到了其他的老师。人家发给他一把刀,让他刻点儿什么。李胜龙就把平时刻的十二生肖刻了几个,又刻了两条大鲤鱼。就这样,他成为了团队的一员,一个冰雪季他帮忙20天,意外地拿到2200元的工资。从此他和雪雕年年有个约会。

提起上午零下二三十度,在工地上看到他们脱掉了上衣在主塑前和工友们工作,几个雪雕师不约而同地说:越冷越好,越开心。李胜龙解释说:他们最希望天冷,最怕中午时太阳晒热了,出一身汗,浑身都湿了,然后再刮点儿风,那就冻透了。所以天冷,脱掉上衣,工作起来方便,可以卖力气甩开膀子干活儿。他也说:这两年的体力明显赶不上前几年,但是也不知道哪来的劲头儿,一上雪雕工作台,就激动就有力气,就能使出平时使不出的力气。这几年,雪雕的主塑团队磨合得越来越好,分工明确,艺术水平和工作技艺越来越高超,原来曾用20天完工的主塑,今年10天利利索索地完工。

凭着一份简单的草图,他雕出的作品获得国际雪雕金奖。

“这是我人生的一个机会,”李胜龙说,每年虽然只有这几天,但许多雕塑家一生都没有机会雕刻这么大的作品。“许多大学毕业生来这里参加比赛,你别看他们学这个专业,因为没有机会实践,所以雕出的线条实在是不敢让人恭维。”他指着不远处一个大学生雪雕赛作品,比如这个线条,你让我们雕线条的周艳志来给你雕一下,你就知道水平差距多大了。因为有这个雪雕的实践,李胜龙去大连开起了雕塑厂,他离开了羊群。他的人生几乎和北方的冰雪艺术同步发展着。受哈尔滨的影响,吉林、内蒙古甚至俄罗斯都开始创建自己的冰雪艺术。而李胜龙从2002年那个雪季之后,到大连开起了小雕塑厂,规模越来越大,有了二三十个工人,儿子八岁,还有一个“正在老婆的肚子里”。每年一季的冰雪之约,他会推掉许多生意,他说,不在乎会因雪雕影响多少的生意,因为雪雕改变了他的人生,对雪雕的热爱已是自己血液的一部分。他有机会就会去四处参赛,他拿出了手稿,粗枝大叶不像是专家画的,但是就是这样,他的作品在俄罗斯举办的国际雪雕比赛上得了金奖。

成功全靠实践。李胜龙总结自己从放养娃到雪雕师的人生:“错位了,又对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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