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1840年起,全世界的女性寿命每过四年便增长一岁。在过去两个世纪发生,在人类生命的所有改变之中,寿命的增长可算是重要一项。
这些健康成就影响颇广:“印度人如今的寿命高于苏格兰人在1945年的寿命——尽管英国早在1860年就达到其现在的人均收入。”这句话出自普林斯顿大学教授安格斯·迪顿(Angus Deaton)2013年出版的《逃离不平等:健康、财富及不平等的起源》(The Great Excape: Health, Wealth, and the Origins of Inequality)。该书记载了19世纪初期以来全球健康和财富的变革。健康与财富两相比较,无疑前者更加重要。如果可以,谁不愿放弃物质享受来换回已逝孩子的生命、换来心爱之人晚年的陪伴?
事情总不是完美的。“掉了牙齿、花了眼睛、食不知味”,长寿意味着各种器官的退化,没什么值得羡慕的。但是,健康的进步总归是好事。迪顿教授在书中所写:“在所有让生命有意义的事情中,多活几年绝对是非常重要的。”甚至那些生活标准超出别人两倍、寿命长过别人两倍的人,可以看作是活得比别人好四倍。
这是为什么呢?
以现在三个高收入国家不同时间段的死亡率(每千人中的死亡人数)为例:1751年的瑞典、1933年的美国、2000年的荷兰和美国(见图表)。1751年,瑞典新生儿的死亡率超过160‰,高于1933年美国的40‰。到2000年,这个数据下降到10‰以下。儿童死亡率随着年龄增长而下降,在10岁时达到最小值。现在20岁左右青少年的死亡率有所上升,主要年轻人的一些高风险行为所导致。在30岁左右,死亡率保持稳定,随后数据持续上升,不过在60岁之前并未达到10‰。除了80岁以上的人口,美国人的死亡率均高于荷兰。这是因为美国的优质资源都集中于80岁以上这一年龄段。
早在1850年,英格兰和威尔士的寿命只有大概40岁,而如今接近80岁。意大利的数据则从1875年的30岁增长到现在超过英格兰的水平。通过图表也可以看出,1918年西班牙大流感的杀伤性影响,这可以用寿命的计算方法来解释:某个特定年龄的死亡风险是由某个特定年份的人口死亡年龄测算的。1918年大批年轻人死于流感。
西班牙大流感大大减少了寿命,但1918年出生的人的寿命比数据预测的长得多。无独有偶,在1850年,只有一小部分英格兰人和威尔士人死于40岁,婴幼儿时期和60岁之后的人的死亡率却比较高,40岁只是平均寿命。最终,迪顿教授写道:“比起保证老人的生命,保证儿童的生命对预期寿命的影响要更大。”因此,随着死亡年龄的“衰老”,预期寿命的增长减慢了。
自20世纪中叶,健康革命席卷全球——在东亚尤甚;撒哈拉以南的非洲地区由于艾滋的蔓延,变化最小。一个很大的原因是儿童死亡率的大幅降低。根据Gapminder基金会网站的数据,印度5岁以下儿童的死亡率从1950年的267‰下降到2012年的56‰,同期中国儿童的数据从317‰下降至14‰。在低收入水平的国家中,数据的下降比高收入水平的国家明显得多。这是由于知识水平的提高(比如口服补液的出现)、医学技术的进步(比如开始疫苗接种)和公共服务的完善(比如提供干净的水和卫生设施)。
可惜,这些进步还是不够的。安哥拉5岁以下儿童的死亡率是164‰,在尼日利亚是124‰,这还都是相对富裕的国家。一般来说,富裕与否与健康水平是有联系的,但达到十分富裕这一程度并不是提高健康水平的充分条件,那只是会有一定帮助。
健康革命不仅限于其本身,也造福了其他方面,其中最重要的是女性生活的转变。随着儿童死亡率的大幅降低,生育能力也降低了:不需要通过多生育几个孩子来达到一定的家庭规模了。这个无关宗教习俗,如在伊斯兰国家伊朗,每位妇女生育孩子的平均数量从1980年的6.5下降到2012年的1.9;同样地,在天主教国家巴西,这一数据从1960年的6.2下降到2012年的1.8。随着女性寿命的延长和生育数量的减少,她们可以为每个孩子付出更多,或是追求自己的事业。因此,健康革命为当代的另一个变革打下了基础:女性角色的变化。
是什么推动了健康水平的提高,尤其是在中年人群体中?吸烟的减少是原因之一,心脏病治疗水平的提高是另一个原因。甚至癌症也可以治愈。在高收入国家,越来越多尚未找到治疗方法的疾病都是老年疾病,包括痴呆症。但在大多数发展中国家,老问题都还没解决:卫生条件恶劣、饮用水污染还有疟疾肆虐。
尽管要做的还有很多,世界不同地区的卫生服务也还存在诸多差异,而今加速共同的健康改善依然是值得肯定的。越来越多的人能够以曾被视作老年生活方式的健康生活方式来生活,越来越多的孩子变得成熟起来。我们无法逃脱死亡,但我们能够实现生命的延长。这才是值得庆贺的。
译者:蒋文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