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著名专栏作家及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保罗·克鲁格曼(Paul Krugman)在1月30日发表专栏文章《欧洲的希腊考验》,指出希腊目前的困境主要还是在于将收入用于支付偿还债务,而不是支出之中。对此,他建议欧洲债权国停止道德说教,避免希腊退出欧元区。
在这欧元危机爆发后的五年(!)里,对此还没有理出清晰的思路。不过,这种模糊不清的状态现在必须终止。最近希腊的一系列事件对发出了欧洲根本性挑战:它是否可以甩掉迷思和说教,转而用一种尊重欧洲大陆核心价值的方式来解决现实问题呢?如果不能,那么整个欧洲一体化的计划——通过共同繁荣来实现和平与民主的尝试——将会遭受严重打击,甚至也许是致命的。
首先,关于那些迷思:许多人似乎认为,自危机爆发以来,希腊接受的贷款一直是用于补贴支出。
不过,事实却是,借给希腊的大部分钱款仅仅用于偿还债务本金和利息。其实,在过去两年里,更多给希腊的借款是以这种方式循环:希腊政府将财政支出(不包括利息支出)的结余款收回,并用于偿还债权人。
或者,简单地说,你能将欧洲政策想象成一项救市方案,只不过这不是希腊政府的,而是债权国政府银行的,希腊政府只发挥中间人的作用——希腊公众在眼看着他们的生活水平灾难性下降的同时,还被迫做出进一步的牺牲,如此才能向这个救市方案贡献资金。
对于新当选的希腊政府的要求,一种理解方式是它想减少希腊公众为救市方案支付的资金额。没有人谈论希腊的支出大于收入;出现在谈判桌上一切议题只会是减少利息支出和增加卫生保健、扶贫支出等事务。而且,这样做还有附加好处,那就是大大降低希腊高达25%的失业率。
但是,难道希腊没有义务偿还本国政府选择欠下的债务吗?这就是说教出现的理由了。
的确,希腊(更准确地说,是在2004-2009年期间执政的希腊中右翼政府)是自愿借入大量资金的。但德国和其他地方的各大银行也确实是自愿借给希腊那么多钱的。我们通常希望造成这一错误的双方共同付出代价。但是,私营银行基本退出救市方案(尽管曾在2012年对希腊的债务进行“减记(Haircut)”)。与此同时,希腊预计还要继续偿债。
现在,实际上没有人相信希腊有能力足额偿贷。因此,为什么不认清这一现实,将债务额减少到一个不会有无止尽痛苦的水平呢?难道要以希腊的例子来杀鸡儆猴吗?如果是这样,这又怎么会符合欧洲的价值呢?欧洲价值难道不应该是与民主主权国家有关吗?
一旦我们将希腊的债权人仍然有(要求偿债)权力这一因素考虑进去,价值问题甚至会变得更为严峻。如果这仅仅是政府财政问题,那么希腊大可宣告破产;这样一来,虽然不能再得到新的借款,但是也可以就此停止偿付已有债务,希腊的现金流状况实际上会得到改善。
但是,希腊的问题在于国内银行的脆弱性。这些银行现在(就像整个欧元区的各大银行一样)能从欧洲央行获得贷款。一旦贷款渠道遭切断,希腊的银行系统可能就会因为大量银行挤兑而崩溃瓦解。只要希腊留在欧元区,那么,它就需要中央银行大发善心,而这则相应地取决于德国和其他债权国的态度。
不过,想想看那会怎样在债务谈判中发挥作用。德国真真正正地准备好对一个欧洲民主成员国说,“还钱,否则我们就摧毁你的银行系统”了吗?
再想想看,如果新的希腊政府——毕竟是承诺结束紧缩政策才获胜的——拒绝屈服,又会怎么样呢?那样的话,就很简单了,希腊会被迫退出欧元区,整个欧洲也将随之面临潜在的灾难性经济和政治后果。
客观地说,解决这个状况应该不难。虽然没有人知道解决办法是什么,但是希腊其实在重获竞争力方面取得了很大的进步;薪资和成本大幅下降,因此,在这个时候,紧缩政策是阻碍经济恢复的主要因素。那么,这很好解决:让希腊保持小额但却是正值的盈余,这将缓解希腊的痛苦,让新政府宣称其成功,并消解伺机而动的反民主势力。与此同时,债权国纳税人——他们永远不可能足额收回借出款——的损失将会降至最低。
不过,做出正确判断将要求其他欧洲国家,尤其是德国,放弃自私自利的迷思,并且停止用说教代替分析。
它们能做到吗?我们很快就能见分晓。
译者:周金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