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独”艺人何韵诗周一在联合国位于日内瓦的人权理事会的会议上作为非政府组织代表发言,煞有介事地用英语宣读了一篇精心准备的发言,痛陈香港人权惨淡,要求联合国人权理事会将中国除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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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大陆人来说,在过去几周内,想象中的香港与现实中香港强烈碰撞。在有限的信息中,人们努力从各自的角度不断校对着香港的位置。
不论是走上街头的200万香港抗议者,还是暴力冲击香港立法会的少数暴徒,包括何韵诗本人,恐怕都不会意识到,十几亿人重新打量香港,其影响要比他们自认为其作为所取得的“成效”影响更加深远。
修法可搁置,人心不可违。
多少年来,香港作为旁观者以西方的视角目睹了大陆的一切;而大陆对香港的认知主要集中在两个意象之上:发达的资本主义社会,屈辱的殖民统治。港人与大陆人对彼此的认知的分歧源自于一个多世纪以来各自不同的发展境遇。
从英军1841年1月26日占领香港岛算起,到1997年7月1日香港结束殖民统治,被交还给中国,在156年时间内,香港从珠江口东侧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一个点发展为“东方之珠”。香港的历史记忆始于满清,却没有经历清末的动荡,没有见识过军阀割据。二战时,香港抗战的主体还是英军,而非抗日民族统一战线;香港未经解放战争 ……
其实,香港在意识形态上早早地与满清做了切割,但那个落后屈辱的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却是大陆主流话语建构国家独立、民族复兴的重要历史起点和社会基础。陆港两地对近代史起点的不同认知决定了,这同一块根上长出来的两根枝丫一出土就指向了不同的两个方向。
香港经济飞速增长带来的获得感极大地抵消了港人作为殖民地社会二等公民的屈辱感受。香港没有自然资源可以掠夺,这也减轻了港人的被剥夺感。他们更愿意把自己看作“日不落帝国”的公民,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的一份子。
作为意识形态的殖民化已经成为香港社会组织的集体无意识。
在1949年到1997年间的绝大多数时间内,因为陆港两地在经济发展水平上的差距,大陆也一直成为港人身份建构的重要参照。支撑这种参照的是发自内心的优越感。背后的原因显而易见:我们同根同族,150多年后,我们已经是世界上最发达的地区,而你们很多人温饱都没解决,遑论什么制度优越和文化自信?经济发达成为殖民统治合法性的重要来源。
如果殖民化那么简单,去殖民化的任务就简单多了。难就难在头脑里的殖民化根深蒂固。在典型的“东方-西方”、“原始-现代”、“专制-民主”的西方中心论的教化下,任何非西方的都被贴上非主流的标签。何况什么社会主义?就连独立自主也敌不过殖民统治了。对大陆人而言,香港人认为自己始终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存在,不论经济,还是政治。
你们游过来的,我们留下了,那是人道主义。
而大陆人对香港的认识除了历史书,就是80年代兴起的流行音乐与影视作品。香港被塑造为经济现代化的象征。在1997年前后的主流话语中,香港作为“离开母亲的孩子”的形象被突出出来。在民族主义和爱国主义的裹挟下,大陆人更多地是怀着久别重逢的喜悦心情去拥抱这个分别了156年的可怜的孩子。
不成想,对方非但不觉得自己可怜,反而觉得北面这个户大人多的穷亲戚既可怜,又可悲,还可笑。当时,香港社会的主流心态不是喜悦和自豪,而是对未来的迷茫和手足无措。承认这一点,是大陆实事求是地认识香港的开始。
在过去22年,很多香港人依然活在“日不落帝国”的余辉中,小心维护着内心对大陆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但从那些对立法会施暴者的言行就可以看出,大陆这些年经济的强劲增长让他们在经济上的优越感大不如前了,剩下只是他们对非西方政治制度的傲慢与偏见。
那些举着港英旗帜,暴力冲击香港立法会的遗老遗少们闭口不谈,156年来他们根本没有资格选特首,没有立法权,更没有上街游行示威的权利。英国人严苛的殖民统治把他们和他们的祖先驯化地服服帖帖。
试问何韵诗和她背后的团队,在殖民地时期,你们为何不反抗那些强加到你们头上的殖民法律?为何对女皇派来的特首惟命是从?
你们的愤怒不是被压抑了,而是被殖民化彻底阉割了。否则,绝不会一忍就是156年。在从来不敢妄言港英当局的日子里,怎么未见一个何韵诗敢于在联合国人权理事会谈谈殖民地时期的人权何等丰茂?
“一国两制”前提是“一国”,一些事关国家主权、安全、利益和尊严的原则性问题决不允许公然挑战,遑论亵渎和污损。没有“一国”,何谈“两制”?
22年了,何韵诗之流这一闹,应该提醒决策者终止有关香港的那些一厢情愿的充满诗意的话语范式:香港人不是什么走丢了的孩子,他们中很多人分明就是一个个还睡在殖民大梦里的臣民。
22年了,何韵诗之流这一闹,应该提醒大陆人停止关于香港的那些爱国主义层面的浪漫化的想象:很多香港人也许是比英国人还要遥远的“同胞”,文化相通没有促进彼此理解,反而扭曲了一些香港人对大陆的看法。
何韵诗这一闹再次印证了很多人对当今香港之判断:对这她所代表的这一部分香港人而言,从1841年到现在,前156年是暂时坐稳了奴隶的时代,此后不知多久是欲做奴隶而不得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