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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伊周与“长德之变”
章林
2022年10月19日

藤原伊周幼名小千代,祖父为摄关藤原兼家,父亲为摄关藤原道隆,母亲为著名和歌歌人、后宫内侍所内侍高阶贵子。藤原伊周的才华和容貌超过常人,特别受父亲藤原道隆所喜爱。由于藤原伊周的异母兄长藤原道赖被祖父藤原兼家所收养,所以他很早便晋升到显赫的职位,当上了中纳言。藤原伊周拥有很高的汉学修养,《本朝丽藻》《本朝文粹》《和汉朗咏集》等文集多有收录他秀逸的汉诗文,同时他也是一位典型的纨绔子弟,做事横行无忌,败给了叔父藤原道长,最终导致家族的没落。

前文讲到,花山天皇出家后,藤原兼家拥立一条天皇即位,朝中大事全部由其一人把持。永延二年(988)八月,一条天皇改元永祚。永祚二年(990)正月五日,一条天皇元服,藤原兼家为其加冠。二十五日,藤原兼家的长孙女藤原定子(藤原道隆之女)被送入宫中,成为一条天皇的女御,并在随后被册封为中宫(十月五日)。五月五日,藤原兼家不再担任摄政太政大臣,改任关白。八日,藤原兼家出家,其长子、内大臣藤原道隆继任关白之职。二十六日,藤原道隆担任摄政。七月二日,藤原兼家去世(62岁)。十一月七日,一条天皇改年号正历。正历二年(991)七月二十三日,藤原道隆辞去内大臣之职。九月七日,藤原道隆二弟藤原道兼接任内大臣。同年九月十二日,藤原兼家女儿、一条天皇生母、皇太后藤原诠子出家,辞去皇太后封号,世人称她为“女院”。藤原诠子成为日本历史上第一位女院。“得到女院的尊号,就是得到太上皇(院)的待遇,所以这位国母对天皇家有着极大的影响。”

藤原道隆担任摄政期间,藤原伊周任参议,拜权中纳言。但藤原道隆始终担心藤原伊周的官阶不如藤原道赖,于是又提拔藤原伊周为权大纳言,叙正三位。正历四年(993)四月二十二日,摄政藤原道隆改任关白。七月二十九日,左大臣源雅信去世(74岁)。正历五年(994)八月二十八日,右大臣源重信升任左大臣,内大臣、藤原兼家次子藤原道兼升任右大臣,时年21岁的权大纳言、藤原道隆之子藤原伊周跳过叔父藤原道长等人升任内大臣。“这等于是藤原道隆将自己的儿子内定为自己的接班人。”此外,藤原道隆还将次女藤原原子送入皇太子(居贞亲王)后宫,成为皇太子妃。至此,藤原道隆成为女院的兄长、天皇和皇太子的岳父,一时权倾朝野。与此同时,藤原道隆的行为也招致了以藤原诠子为首的朝野上下普遍不满。

正历六年(995)二月二十二日,一条天皇改元长德。长德元年(995)三月,藤原道隆病倒,不能处理朝政,因而奏请一条天皇让自己的儿子藤原伊周获得内览的权力,代其理政。于是一条天皇发布敕书:“文书宣旨,先经关白,而后览之。”也就是说,文书和宣旨必须经过藤原道隆看后,再给藤原伊周看。藤原伊周对此似乎并不知足,对父亲说:“事合专委我,何烦经关白哉。”藤原道隆于是听从了儿子的建议,又上书一条天皇让藤原伊周直接继任关白一职。但是一条天皇并没有准许让藤原伊周接任关白,仍旧只是让藤原伊周在藤原道隆生病期间,担任与关白待遇相同的内览一职,代行关白的职责。

长德元年(995)四月十日,正值壮年的藤原道隆病逝(43岁)。根据《大镜》记载,藤原道隆去世这一年瘟疫泛滥,但藤原道隆的死因并不是因为疫病,而是因为酗酒。藤原道隆在弥留之际,身边侍奉的人都劝他面朝西边念佛,而他却说:“我与酒友(藤原)济时、(藤原)朝光是否还能在极乐世界相见啊?”可见他对酒的执着。

藤原道隆去世后,藤原伊周在服丧期间,便开始毫无顾忌地干预朝政,许多政务均由其裁定。藤原伊周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更改衣服制度,并且自认为:“代父职者,必我也。”由此可见藤原伊周的年少气盛与政治上的不成熟。

藤原道隆的弟弟藤原道兼早年有诱使花山天皇退位的功绩。藤原道隆因病辞去关白之职时,担任右大臣的藤原道兼本以为兄长会推荐自己继任摄政之职,但结果令其大失所望,藤原道隆推荐了自己的儿子藤原伊周为关白。藤原道隆去世后,藤原道兼拥有极高的声望和地位,并且频频向一条天皇奏请由自己担任关白。对此,藤原伊周非常担忧,于是让外祖父高阶成忠诅咒藤原道兼。

一条天皇权衡之后,于四月二十七日任命藤原道兼为关白。藤原伊周对此非常愤怒。但是,藤原道兼担任关白仅仅10天之后(五月八日)便因病去世(35岁)。藤原伊周开心地认为自己许的愿得到了回应。藤原道兼去世的同日,左大臣源重信也去世(74岁)。此外,大纳言藤原济时已于同年四月二十三日去世。这样,藤原伊周成为当时朝堂之上官职最高的人,与此同时,任权大纳言的藤原道长也一跃而成为仅次于藤原伊周的二号人物。于是围绕藤原道兼之后的关白一职,悄然上演了一场新的争夺战。

五月十一日,藤原道长获得一条天皇的宣旨,被任命为内览。六月十九日,藤原道长越过内大臣藤原伊周,晋升为右大臣。由于源重信去世后左大臣一直空缺,事实上藤原道长掌握了朝廷的最高权力。对于这次晋升,藤原道长的姐姐、女院藤原诠子起到了重要作用。藤原诠子厌恶藤原伊周的为人,常说如果这孩子执政,必将耽误国事,因此多次向自己的儿子一条天皇强烈推荐藤原道长为关白。最终一条天皇听从了母亲的建议,开始重用藤原道长。

藤原伊周一开始被叔父藤原道兼夺去了关白之位,如今职位又被叔父藤原道长超越,因此对朝廷心生怨恨,同时对藤原道长也十分不满,叔侄二人成了仇敌。根据《小右记》记载,七月二十四日,藤原道长与藤原伊周因座位之争而发生激烈口角。三日后,藤原伊周的同母弟藤原隆家的随从与藤原道长的随从在都城的七条大路发生冲突。根据《百练抄》记载,八月十日,藤原伊周的外祖父高阶成忠请阴阳师诅咒藤原道长。

藤原伊周的各种胡作非为,最终导致了自己的下台。当时,藤原伊周爱慕故太政大臣藤原为光的三女儿。而花山法皇与藤原为光的四女儿来往,经常微服临幸藤原为光的府邸。因此,误以为花山法皇与藤原为光的三女儿有私情的藤原伊周,私下与弟弟藤原隆家商量,计划伏击花山法皇,佯装向他射箭来恐吓,让花山法皇远离自己的情人。

根据《日本纪略》记载:“今夜,花山法皇密幸故太政大臣恒德公为光家之间,内大臣伊周并中纳言隆家从人等,奉射法皇御在所。”不巧的是,藤原伊周随从放的箭竟然射穿了花山法皇的衣袖。此事迅速传遍了京城,连一条天皇也略有耳闻。花山法皇本人也感到惭愧,为了皇室的声誉不想宣扬声张。然而,不久之后,又传出藤原伊周擅自秘密修行只有天皇才能修行的“大元帅法”,并诅咒女院藤原诠子之事(有观点认为这是被藤原道长设计陷害)。一条天皇得知此事后震怒,派检非违使捉拿藤原伊周和藤原隆家兄弟,同时颁布敕书:“贬伊周大宰权帅,隆家出云权守。”

随即,检非违使包围了藤原伊周的宅邸,并传达了将其流放的敕令。当时,藤原伊周的妹妹、中宫藤原定子因怀孕居住在藤原伊周的府邸。藤原伊周一直闭门不出,局势就这样呈现胶着状态。第二天,一条天皇让藤原定子交出藤原伊周,藤原定子回答说藤原伊周不在府邸。一条天皇对此十分生气,于是命令检非违使进入宅邸搜索了个遍,最终只找到藤原隆家,并未找到藤原伊周。原来藤原伊周于前日夜晚偷偷前往供奉着藤原氏氏神的春日大社和木幡父亲藤原道隆的墓地,或许是与先祖们道别,亦或许是哭诉自己的冤屈。到了傍晚,藤原伊周从木幡回来,兄弟二人于是前往流放地。自此,藤原伊周被排斥于中央政权之外。

到了秋天,藤原伊周听闻母亲高阶贵子病重,于是秘密返回京城,藏匿于中宫藤原定子的御所。然而,此时被人告发。一条天皇于是命检非违使前往中宫御所将其逮捕,重新送往大宰府。不久,高阶贵子去世,藤原定子愤而出家。这一发生在长德年间的事件史称“长德之变”。

长德五年(999)正月十三日,一条天皇改元长保。长保元年十一月,藤原定子生下了一条天皇的皇子敦康亲王,藤原伊周为此兴奋不已。长保二年(1000)二月,因藤原道长的女儿藤原彰子被立为中宫,藤原定子因而改称皇后。十二月十六日,藤原定子去世(25岁)。长保三年(1001年),朝廷以为东三条院藤原诠子祈求康复为理由大赦天下(女院于润十二月二十二日去世),藤原伊周兄弟也因此得到赦免,返回京城,并官复原职。但此时藤原道长的权势已经稳固,藤原伊周兄弟失去了执掌大权的机会。

长保五年(1003年),藤原伊周晋升从二位。宽弘二年(1005年),藤原伊周获得大臣之下、大纳言之上的地位,参与朝政。同五年,藤原伊周晋升准大臣,获赐封一千户,不久叙正二位,“仪同三司”。伊周经常说:“敦康亲王日后必登皇位。”所以等到宽弘五年(1008年)中宫彰子生了皇子敦成亲王,藤原伊周非常失望。当时有流言称:藤原伊周与舅舅高阶明顺诅咒敦成亲王。道长于是召来高阶明顺责问他。高阶明顺由于忧虑和害怕,几日后死去。而藤原伊周的姨母、敦康亲王乳母高阶光子则被流放。

宽弘六年(1009年),藤原伊周因诅咒的事,被停止上朝议政的资格。虽然不久后获赦,但藤原伊周已被接连的打击和病情打倒。宽弘七年(1010年)正月,藤原伊周病重。临终,告诫他的子女说:“我平生意令男陟显职,女为后妃。今命之穷至此,不可奈何。汝等慎勿误身于人,以辱我名。道雅,汝勿耻居下位,希世媚权,忍为之,则不如晦迹山林为僧也。”又对弟弟隆家说:“吾侪宿志不遂,赍恨入地。今以道雅托子,善教督之。”藤原伊周死时年37岁,世称“帅内大臣”。

参考文献:

黒板勝美国史大系編修会編輯:《新訂増補国史大系•日本紀略》,吉川弘文館1980~1984年版。

池田晃渊:《早稻田大学日本史第4卷·平安时代》,罗安译,华文出版社2020年版。

胧谷寿、仁藤敦史:《倒叙日本史04 平安·奈良·飞鸟》,韦和平译,商务印书馆2018年版。

《大日本史》卷之一百三十九 列傳第六十六,

https://miko.org/~uraki/kuon/furu/text/dainihonsi/dns139.htm#04

【责任编辑:王晗】
北京联合大学教师,历史学博士,军事学博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