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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牌兵完胜罗刹军
汪毅夫
2023年08月24日

《清实录》清顺治十八年(1661)七月三日记:“伪总兵林俊奇等共六十一员、伪兵人等共一千三十九名投诚”。自是至清康熙二十三年(1684)三月,投诚降清的明郑官兵共有29批次、32万余人。清廷对明郑降军的政策是:1.明郑要员,俱令来京,优录叙录(包括封爵),加恩安插,务令得所。2.兵丁愿入伍或归农,各听其便。愿归农者,俱于各省安插垦荒,如山东、河南、山西各省。

康熙二十三年(1684)十二月十四日,康熙皇上谕兵部:"征剿罗刹所需藤牌官兵,应分遣司员至山东、河南、山西三省于安插垦荒福建投诚官兵内,选择五百人,令地方大臣给银赡其妻子兼为整装遣行。又传令八旗汉军,察明福建等处投诚官兵内善用藤牌及滚片刀者,勿论主仆,开列名数并器具送部。其在天津郑克塽、冯锡范诸处,亦遣人察取前项人员器具。闻福建有双层坚好藤牌,移文提督施琅,攫取四百,并所用片刀,速送至京。”征剿罗刹,即征剿当年侵占我雅克萨城的罗刹军之役。是役也,从安置于直隶、山东、河南的“台湾投诚垦种者”选调的藤牌兵500人,以无一人死于敌手、杀敌无数的战绩完胜罗刹军。

清人刘献廷《广阳杂记》(中华书局1957年7月版)纪事之原委、经过甚详。话说曾是明郑旧部将领的林兴珠,降清后得了建义侯的爵位。林兴珠精通明郑藤牌(又称滚牌)兵作战之法。甲子(康熙二十三年)之冬,(康熙皇)上在景山召见,语良久。论及火器之利,因问所以御之者,曰:“惟滚被为第一。”上问滚被为何物,侯曰:“即人家所用之棉被也。”上笑曰:“是何能为?”侯曰:“柔能制刚耳。”因详言其进退滚闪之法,上颔之。又问曰:“滚被之外,更有何法?”曰:“有滚牌,臣家有其器。”上立命取至。曰:“汝家有能用此牌之人否?”曰:“有数人耳。”遽召六人来,于上前舞跳。上命善射者数人,以雹头射之,数发皆不能中,矢未发已滚至面前,疾于飞鸟。上大喜,问能用滚牌之人,何方可以召募,得人几何,可以成一旅?曰:“多则一千,少或五百,可以用矣。惟臣乡漳泉之人,多善此者,须于闽募之。”上曰:“此去闽远,往还非数月不可。今直隶、山东、河南多台湾投诚垦种者,皆闽人,召用之,五百可得也。”侯曰:“诚如上谕。”遂召募教演,未几而成,亦未知上之将何用也。至乙丑(康照二十四年)春夏间,上命往征罗刹国阿克萨城。罗刹国在极西,绝荒远,幅员极广。阿克萨,其极东之边界也,在乌龙江侧,与梭伦邻。栅木为城,一将守之,兵不满千。其人猛如虎豹,而火器尤利,发无不中,梭伦时被其害,子女参貂,抢掳殆尽。梭伦之貂,为天下最,以罗刹故,不得时贡,且数以罗刹之过上诉。上既平三藩,未尝一日忘罗刹也,乃命彭椿公领铁骑三千,为陆路将军;林兴珠领滚牌五百,为水路将军,往征之,水陆并进。上曰:“阿克萨城,吾得其地,众少不能守,多则馈饷难。吾非欲其地,特以梭伦时来哀诉,吾不忍其侵暴,命汝往讨其罪,汝彭椿体朕此意。林兴珠老将知兵,宜听其方略,以时进取。边地早寒,不宜久驻,林侯南人且老,不能寒,城克令其先归;汝彭椿抚其众,欲归罗刹者放之归,有降者与偕来。毁其城栅,践其土地,蹂躏之使不可复耕牧,则自外四十八旗扬兵而归。若五六月间不克,亦即罢归,待来岁再计之。”兵进,五月间至其地,以梭伦人为向导。初,罗刹屡得志,二十年无一骑至其地者,城既狭小,则皆散处于外,备益弛。梭伦人导吾众,走深山中,亦不深谙迳路,略识方向耳。见有人烟,趣围之,数家聚耳,屋皆以桦皮,甚坚致。执其人问之,则去阿克萨不远矣。有一人逸而走,林侯曰:“宜亟进矣,掩其不备而围之,令其在外者不得入,在内者不得出。少迟众合,不可当也,无待舟师。”彭椿公遂以铁骑三千进,比其人至,兵已迫城下矣。城中人不多,众散处不得合,内外隔绝。城四门皆有巨炮,猛烈不可当。然司炮者皆隔于城外,无能施放者,遂困之,而城坚不能骤下。城有守将,其父亦守一城,相距七百里,城传烽燧,其父率众五百,自上流乘木筏顺流而下。五月二十三日围阿克萨,二十五日,救兵已至,侦知之。林侯曰:“是兵自水来,若使登岸,则不可当。吾以水军往迎之,皆毙之于江中,大军之围不可撤也。”则皆令众裸而入水,冒藤牌于顶,持扁刀以进。罗刹众见之,惊所未见,呼曰“大帽鞑子”。众皆在水,火器无所施,而藤牌蔽其首,枪矢不能入,以长刃掠牌上,折其胫,皆踣江中,杀伤大半,余奔溃而逸。兴珠不丧一人,复围城。兴珠曰:“此幸胜。城若不克,大军至,无噍类矣。”令三千五百人,人取草一束,堆城下;不下,即火之。城中呼号,请降而出。纵其守将归,有降者置军中,坚守之。三日而城下,侯遂先归。侯之众在沈阳坠骑而死者一人,病死于途者三五人耳,未尝亡一人于敌也。

【责任编辑:吕佳珊】
全国台湾研究会会长,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