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物馆作为保护和传承人类文明的重要载体，承载着丰富的历史文化信息和珍贵的文化遗产，具有不可替代的社会教育功能和文化价值。“博物馆之城”建设是北京市在推进全国文化中心建设过程中的一项重要战略举措。近年来，北京市政协委员与参加政协的相关党派团体，围绕社会力量参与、资金使用、资源整合等关键性问题，积极展开调研，提出了一系列富有建设性和前瞻性的意见和建议。政府部门对此高度重视，针对性回应并落实行动。本文基于北京市政协10个具有代表性的提案典型案例，以及主办单位的答复意见，分析首都“博物馆之城”建设面临的主要问题和挑战，探讨推进建设的多维图景，并在此基础上总结政协提案案例的特点与启示。
典型案例基本情况
一、首都“博物馆之城”建设面临的主要问题
（一）社会力量参与度不足，民营博物馆发展受限
政策倾斜不足。李志起委员的提案提出，民营博物馆较难获得政府资金及政策支持，国家财政拨款在保障国有博物馆运转方面已经非常紧张，而民营博物馆仅靠门票收入，很难维持每年在保障运营与馆藏文物保护、学术交流、设施维修以及人员工资发放等基本支出。
市场准入与运营困境。宋慰祖委员的提案提出，民营博物馆建设的土地来源主要是租用土地，而这些土地主要是在城乡接合部的乡村。存在着土地性质、建设用地指标、建筑规划审批等问题，使其无法长期可持续地运营。李志起委员的提案提出，现行政策对民营博物馆如何兼顾公益性功能和可持续发展机制方面尚未形成良性机制。国家对博物馆无论公有还是民营，往往一概归为公益性质，没有拓展市场化功能及营收渠道。尚祖国委员的提案提出，民营博物馆的土地馆舍大多为租用，有的还是租用的集体土地，性质得不到确权。博物馆是传承百世的社会文化殿堂，规划建设无保障，投资风险大。
人才短板突出。李志起委员的提案提出，博物馆与相关美育师资人才严重欠缺，很多经营者都是“半路出家”，专业知识较匮乏，同时又受限于人才引进难、职称评定难等现实问题，专业队伍建设十分困难。尚祖国委员的提案提出，由于对民办博物馆定位不清，使其在引进专业人才等方面都受到很大影响。农工党界的提案提出，非国有博物馆日常支出中工作人员的工资占了很大一部分，所以往往一人多用，专业性不强。
（二）资源整合与布局不够合理，协同效应较弱
博物馆集群效应不足。朱岩石委员的提案提出，同在一个片区的各级博物馆各自为政，互相之间没有联系、衬托，其他类型文化资源没有充分利用，虽在同一空间，但各自为政、互不关联；目前北京老城内有具备建设“博物馆型街区”的片区，但还缺乏有意识地整合与实践。
功能布局不尽合理。民盟北京市委的提案提出，首都“博物馆之城”建设缺乏战略规划，总体布局不尽合理，表现为重数量，轻结构；重国有，轻民营；重公益，轻运营；重单体，轻群体等；缺乏世界级博物馆，彰显大国地位和“四个中心”战略定位的主题博物馆存在缺口；缺乏有效体制机制，资源配置不够合理。
概念与形式创新不足。朱岩石委员的提案提出，从传统思维定义博物馆就是有收藏、有空间的公共建筑。但同时活态民俗+街巷或街区+反映这些内涵的公共建筑，也可以共同构成新型博物馆。此外，陆续向公众开放网络上的“云博物馆”也是博物馆的新形式。因此，“博物馆之城”的建设中概念上要有突破、有创新。
（三）资金使用与管理机制不完善
专项资金分配缺乏针对性。何超琼委员的提案提出，博物馆类型多样、需求差异大，但专项资金怎么用、如何用、用在哪里，缺乏针对性分配标准，一些私有博物馆因客流少、不盈利、知名度低等，导致运营困难，甚至因为高昂的门票让博物馆陷入死循环，即门票越高，参观人数越少。
市场化造血能力弱。民建北京市委的提案提出，一些博物馆对于社会参与的积极性不高，公益一类博物馆一般实行“收支两条线”制度，公益二类博物馆很难突破单位绩效工资总量，缺乏自身造血功能，限制博物馆行业自身发展。此外，作为社会服务机构的非国有博物馆和企业一样缴纳所得税，却无法享受针对小微企业的房租、税收优惠政策，运营成本过高。农工党界的提案提出，一些非国有博物馆不善运营，又没有企业或者其他资金作为后盾，则经营运转艰难。
（四）馆校合作与社会教育功能未充分发挥
策展方面存在不足。刘宁委员的提案提出，博物馆在展览布局、展陈方式、展陈质量、涉及领域、体验服务项目、实践活动等方面还未能成功与教育接轨，大部分博物馆策展的普适度强而针对性弱，缺少针对基础教育阶段学生特点而策划的特色活动与课程，难以起到吸引青少年关注、推动青少年成长的目的。
馆校合作机制不充分。刘宁委员的提案提出，博物馆服务青少年多而服务更广义的教育少，相关资料、数据与学校融合传送能力仍待加强，对教师等教育主体的带动能力仍待提升；北京市部分学校未能充分重视博物馆教育的作用，难以形成有针对性的教育需求；部分博物馆及其主管部门尚未充分主动服务教育，开发教育活动和课程的积极性不强，导致博物馆的教育功能长期悬置；目前存在教育部门指定的与不同学校对接的特定博物馆限制，一些博物馆的职能难以有效发挥，学校的教育需要得不到满足。
（五）民间文物流通与监管存在短板
民间藏品未被有效利用。民进北京市委的提案提出，民众对文物收藏品类认知存在局限性，使得大量文物遗留在民间，未被有效发掘，没有得到保护和修复，导致文物破损或消失。此外，受市场影响，珍贵文物价值飙升，导致民间捐赠文物越来越少。
缺少相应的规范性政策。民进北京市委的提案提出，民间藏品在市场交易、配套法规、价值鉴定等方面缺少可以依据的法律法规。
二、首都“博物馆之城”建设的多维图景
（一）优化政策环境，激发社会力量参与活力
放宽市场准入，简化审批流程。李志起委员的提案建议，由市一级主管部门牵头，协调涉及博物馆审批、规划、用地、施工、税务等事项的相关部门，完善支持民营博物馆发展的顶层政策设计，设置简明可行的审批内容公示，简化审批环节，缩短审批周期。宋慰祖委员的提案建议，修订《北京市博物馆条例》，加强对民营博物馆的建设审批力度，支持民营博物馆的发展。北京市文物局与北京市民政局建立沟通协调机制，在博物馆名称、章程等要件审核上加强沟通协调，避免了非国有博物馆申报中可能出现的重新核定名称等问题，切实提升了博物馆申办效率和群众满意度。
加大资金与税收扶持。李志起委员的提案建议，可根据博物馆类型、规模、学术水平等制定分类扶持标准，明确给予扶持资金多少、办馆场地优先配置使用资格以及人才引进、税收奖励等扶持政策。同时，借鉴深圳等地经验，在博物馆的建设设计和规划以及自主开展文物采购、藏品征集、开办展览、学术研究与著作出版等方面均明确扶持政策。民建北京市委的提案建议，以重点园区为试点，落实土地、税收优惠政策，减免园区内博物馆部分经营增值税，或允许一定比例税款用于博物馆建设；制定针对园区内博物馆的城镇土地使用税和房产税减免政策。建立非国有博物馆发展专项资金，鼓励政府采取购买服务、项目补贴、以奖代补等方式。民进北京市委的提案建议，完善文物回流税收政策，开展民间博物馆帮扶活动，促进海外文物回流；鼓励海外文物回流税收政策，放宽公益性收藏单位进出口免税政策适用范围。2022年8月，北京市文物局联合北京市财政局印发《北京市社会力量兴办博物馆扶持资金管理办法》，明确了扶持范围、扶持内容等。2023年初已完成了首批扶持资金的发放工作，全市共27家博物馆获得超过800万元资金支持，有效缓解了各非国有博物馆及企业所属博物馆的运营压力。北京市文物局表示，国家针对博物馆等非营利组织推出了一系列优惠政策。如根据增值税税法有关规定，纪念馆、博物馆、文化馆、文物保护单位管理机构、美术馆、展览馆、书画院、图书馆在自己场所提供文化体育取得的第一道门票收入，免征增值税。符合相关规定的艺术品进口关税税率由6%降为零。
推动民营博物馆专业化发展。农工党界的提案建议，出台国有博物馆对非国有博物馆的帮扶政策，在展览、社教、讲解、文创、研究等方面对非国有博物院进行帮扶，加强人员岗位交流、合作办展、专业技术培训、志愿者共享等，帮助非国有博物馆进一步在专业性角度上提高。尚祖国委员的提案建议，多与相关专业机构进行深度合作与交流。另外，对中小型民营博物馆已有员工进行专业化培训。民建北京市委的提案建议，加强博物馆运营管理人才培养，出台关于人员编制、职称等方面的利好政策，吸引人才到非国有博物馆工作。建立线上线下人才培训平台，鼓励馆校合作，建立博物馆联盟，强化国有博物馆的帮扶责任。北京市文物局联合北京博物馆学会每年举办展览、社教、藏品等专业培训，全市博物馆相关业务人员均可参与，同时，通过博物馆云讲堂等线上方式为博物馆从业人员提供专业学习机会。2021年，北京市文物局成立北京文博发展智库，其中包括博物馆、文创产业在内的7个专家系列，专家通过研讨、授课、咨询等方式，为北京地区博物馆发展提供支持。
（二）整合资源布局，构建协同发展体系
打造“博物馆街区”与集群化发展。朱岩石委员的提案建议，整合现有资源，制定“博物馆之城”建设的行动计划，同时与中轴线申遗工作相结合，把具备条件的片区营造成“博物馆型街区”。此外，在老城区内建设“博物馆型街区”，必须采取分步走方式，条件成熟一个完成一个，不能一哄而上。民建北京市委的提案建议，优化非国有博物馆“集中+分散”布局，在宋庄、高碑店、首钢、大红门等区域规划建设非国有博物馆园区。根据北京市文物局的答复，东城区正推进前门会馆历史文化街区、东四胡同历史文化街区、东交民巷近现代历史文化街区、北大红楼革命历史文化街区等“博物馆型街区”项目。西城区依托现有博物馆资源，编制了环什刹海名人故居文化体验线路，打造主题文化博物馆体验线路。朝阳区主打文化特色，已形成双奥体育文博区、三里屯艺术文博区、高碑店民俗文博区、崔各庄行业文博区四大文博集聚区。亦庄经济技术开发区则聚焦“科技范”，计划打造一座全域开放、自建共创、高端定位的“科技馆之城”。
创新博物馆形态与功能。朱岩石委员的提案建议，除了类别多样的博物馆外，美术馆、名人故居、传统商业街区、特色胡同居民区等等，都可以成为“博物馆之城”的资源。民建北京市委的提案建议，结合城市更新，利用腾退空间、四合院、王府等，建立非遗博物馆；鼓励博物馆与周边产业结合，与特色品牌企业、数字文创企业、商业零售行业、休闲旅游行业等合作；探索博物馆文创产品授权开发与经营模式，鼓励试点博物馆与社会组织、企业联合开发经营文创产品。北京市文物局开展“具备部分博物馆功能，但尚未达到备案条件的社会机构”（即“类博物馆”）开放培育工作，制定了“类博物馆”开放培育标准、培育方案和工作计划，组建专家组对试点单位进行了“一对一”指导和培育。
完善数字化与宣传平台。何超琼委员的提案建议，优化“北京市博物馆大数据平台”，为有需要的博物馆设立一个申请专项资金的窗口，在博物馆申请资金的同时，可以看到其他博物馆运作方案和展览策划，成为互相交流的管道。民进北京市委的提案建议，加快科技应用转化，依托数字化技术发展“云端”文物艺术品交易业态。2018年北京市博物馆大数据平台（一期）正式上线，汇集了备案博物馆基本信息、线上展览等公共服务功能，基本上实现博物馆业务管理和对公众服务的要求。未来，将建成集管理、服务、共享、宣传等全流程的交互平台。2021年7月，北京市文物局与北京广播电视台签署“博物馆之城”战略合作协议并启动“北京之声·博物馆”项目，免费为观众提供金牌主持人的讲解服务。
（三）优化资金管理与市场化运营
建立专项资金精准分配机制。何超琼委员的提案建议，成立专项服务小组，联合专家对博物馆进行摸底调研，按“展品特色、馆藏规模、地域需求”分类制定资金分配标准；探索“政企合作（PPP）”模式，鼓励企业参与博物馆文创开发、展览策划，如华夏文创集团与西安碑林博物馆的合作案例。北京市文物局结合博物馆特点和现状，编制《北京市社会力量兴办博物馆扶持资金管理办法》，明确资金适用对象、管理原则、支出内容等，扶持资金用于备案非国有博物馆运转及业务经费。
拓宽博物馆营收渠道。民建北京市委的提案建议，鼓励非国有博物馆直接或间接发起博物馆基金会组织，以接受社会捐赠等方式形成公益资产，通过运营公益资产进行资金的保值增值。农工党界的提案建议，推进设置相关领域基金，接受社会和个人捐赠并享受相关税收优惠。民盟北京市委的提案建议，支持利用社会力量建立博物馆发展基金；支持发展博物馆文创产业，推动文博衍生品深度融入市场；优化收支两条线管理，将博物馆上缴财政的文创收入单独立账，作为全市博物馆统筹发展资金；针对部分公立博物馆由于接待压力较大导致不堪重负、投诉量高居等问题，重新评估其免费开放利弊，探索通过适当收费控制流量、增加收入。北京市文物局鼓励非国有博物馆收取门票，并通过收费展览、文创、研学等渠道取得合法收益，多次组织博物馆文创市集，鼓励、支持非国有博物馆参加，以增加收入并提高知名度；探索多渠道筹集资金机制，充分利用现有文化基金，鼓励社会力量建立博物馆发展基金等公益性基金，引导社会资金支持博物馆之城建设。
（四）深化馆校合作，强化社会教育功能
优化布局和策展方式。刘宁委员的提案建议，完善北京市博物馆布局、资源、展陈质量；充分利用现代科技，丰富博物馆运营形式，探索云上办展、远程观展等新形式。北京市文物局结合“博物馆之城”建设，按照全域博物馆建设的总体要求，着力构建“布局合理、结构优化、内容丰富、特色鲜明”的城市博物馆体系。加强对博物馆策展思路的引导，通过在“策展人大会”上设立相应赛道等形式，鼓励和支持各博物馆打造针对青少年和儿童特点的特色展览。基于北京市博物馆大数据平台和北京博物馆云小程序，推出云展览、云直播、云讲座等数字文化产品，促进线上线下融合互动，提高博物馆展览和社教活动的文化传播力和影响力。
建立常态化合作机制。刘宁委员的提案建议，鼓励学校开发多样化的博物馆研学实践课程，并纳入考核激励。开展常态化的博物馆实践活动与教学。截至北京市文物局答复时，北京市备案博物馆共有近80家博物馆加入了北京市中小学生社会大课堂资源单位，涵盖党史、国情、传统文化、自然、人文、科技、体育、艺术、社会等多个领域。2023年，北京市文物局依托“首届博物馆活动月”，与北京市教委加强统筹，共同指导北京博物馆学会策划开展了“百家博物馆进校园”活动，进一步推进馆校融合发展。
（五）规范民间文物流通与监管
完善民间文物保护与利用。民进北京市委的提案建议，规范文物鉴定，扩大文物鉴定咨询公共服务，将文物鉴定咨询列入政府购买服务指导性目录，建立文物鉴定、资源释放和评估管理体系。培育第三方文物鉴定机构，构建多层次文物鉴定服务格局。基于文物登记交易制度，建立统一的首都文物市场信息平台，实现文物经营主体、从业人员、销售拍卖文物备案与信用体系建设信息化管理，建立溯源机制。进一步发挥文物价值，鼓励博物馆、图书馆、美术馆等公共文化空间为民间收藏文物举办展览。鼓励开展民间收藏文物资源授权使用和衍生产品开发，打通馆藏与民藏的壁垒。健全落实将民间收藏文物捐赠国有文物收藏单位的奖励制度和税收优惠政策。北京市文物局指定首都博物馆、北京市文物进出境鉴定所等4家单位为挂牌公益鉴定机构，定期开展常态化公益性文物鉴定咨询服务，为收藏爱好者们答疑解惑，普及文物收藏知识，倡导健康收藏理念。
加强市场监管与规范。民进北京市委的提案建议，做好禁止交易文物认定指导性标准、文物流通入市条件等政策宣传，明确禁止交易文物范围。在古玩市场开展试点，降低文物商店准入门槛、推动古玩旧货市场规范化发展。构建文物拍卖服务体系，鼓励文物拍卖企业拓展服务领域和服务内容，从事居间咨询、托付保管、租赁展示等个性化服务。完善文物回流税收政策，开展民间博物馆帮扶活动，促进海外文物回流。鼓励海外文物回流税收政策，放宽公益性收藏单位进出口免税政策适用范围。北京市文物局持续优化营商环境，深化实施行政审批告知承诺制度，大大减少办事流程及办理时限，积极培育文物经营市场主体，助力企业提质增效。截至2022年底，北京市共有文物拍卖企业285家，共有文物商店179家，其中2022年度共新增文物拍卖企业31家、文物商店89家，文物经营市场主体总量增长达35%。为应对新冠肺炎疫情对文物拍卖市场影响，针对信用良好的文物拍卖企业，北京市文物局积极推行线上文物拍卖会文物标的审核告知承诺制，2022年审批3200余场文物拍卖会，其中线上拍卖会达3100余场。
三、北京市政协提案典型案例的特点与启示
北京市政协关于“博物馆之城”建设的系列提案，立足首都文化中心建设的战略定位，紧扣行业发展痛点，其内容与实践不仅为政策制定提供了重要参考，更折射出政协提案在推动公共文化事业发展中的独特价值，呈现出以下特点与启示。
（一）立足战略高度，紧扣首都功能定位
提案始终围绕北京“全国文化中心”“国际交往中心”的核心功能，将“博物馆之城”建设与国家战略、区域特色深度融合。例如，朱岩石委员的提案结合中轴线申遗工作，提出打造“博物馆型街区”，使博物馆资源成为彰显古都文化的重要载体；民进北京市委的提案将文化建设与国家战略衔接，提出促进海外文物回流、打造文物艺术品展示交易活动国际品牌、举办具有影响力的国际艺术品高端论坛和会议等建议，呼应了北京作为国际交往中心的定位。这启示提案工作需立足城市功能，将具体议题融入“四个中心”建设大局，提升建议的战略价值。
（二）聚焦现实痛点，问题导向鲜明
提案精准捕捉“博物馆之城”建设中的堵点难点，形成“问题溯源—对策回应”的清晰逻辑。提案围绕民营博物馆发展、专项资金使用分配、“博物馆型街区”整合、民间文物收藏、馆校合作等方面展开，指出当前存在民营博物馆准入难、资金缺、人才乏，专项资金使用不精准，博物馆间联动不足，馆校合作不充分，民间文物流通不规范等问题，并提出放宽准入、加大资金扶持、鼓励市场化发展、成立专项小组、推动政企合作、整合资源建设街区、加强馆校合作、完善文物流通政策等建议。这种“聚焦现实痛点”的选题方式，确保了建议的针对性和紧迫性，为政策落地提供了明确的改进方向。
（三）建议体系化，兼顾宏观与微观
提案既构建顶层设计，又提供可操作的实施路径，形成“目标—措施—保障”的完整闭环。例如，民盟北京市委的提案在宏观上提出编制专项规划、优化博物馆总体布局，微观上明确建设“小微型特色博物馆”“航天主题博物馆”等具体项目；民建北京市委既建议建立非国有博物馆园区的统筹机制，又细化到“减免增值税、房产税”等税收优惠政策。这种“大处着眼、小处着手”的设计思路，避免了建议空泛化，使政策能够快速转化为行动。
（四）注重协同联动，强化跨领域整合
“博物馆之城”建设涉及文物、财政、教育、规划等多部门，提案充分体现了系统思维。朱岩石委员提出联动文旅资源打造“博物馆之旅”精品线路，刘宁委员建议建立“馆校合作”长效机制，均突破了单一部门的职能边界；北京市文物局成立“博物馆之城建设专项工作组”，联合市发改委、市教委、市科委、市民政局、市财政局、市园林绿化局、各区政府、北京博物馆学会等近40个部门协同推进，正是对提案中“跨部门协同”思路的呼应。这表明，复杂公共事务的解决需打破条块分割，通过机制创新凝聚多方合力。
（五）推动闭环落实，强化成效跟踪
提案的价值不仅仅局限于“提出建议”，更在于能够“推动问题解决”。北京市文物局通过一系列举措将提案转化为看得见的实效：针对博物馆资金短缺的难题，出台《北京市社会力量兴办博物馆扶持资金管理办法》，并迅速落实政策，发放首批800余万元的扶持资金；针对民营博物馆在发展过程中遇到的瓶颈，积极培育“类博物馆”并推动其挂牌开放，为其发展注入新的活力；针对馆校合作不够紧密的问题，开展“百家博物馆进校园”活动，有效促进了博物馆与学校之间的深度合作。这种从“提出建议”到“具体落实”再到“效果评估”的完整闭环机制，有效避免了提案“一提了之”，使提案真正成为推动工作的“催化剂”。
（六）激活社会参与，彰显共治理念
提案高度重视社会力量在文化建设中的作用，形成“政府引导、社会协同”的治理思路。从李志起委员提出的“放宽市场准入”，到民建北京市委提出的“鼓励企业参与文创开发”，再到民进北京市委提出的“拓展民间文物流通”，均强调打破政府主导的单一模式，激发市场、民间组织以及公众的广泛参与热情。北京市文物局推动的“社会力量兴办博物馆扶持资金”“公益鉴定服务”等，正是对“多元共治”理念的实践，不仅为北京市打造“博物馆之城”提供了有力支撑，更为其注入了可持续发展的活力。
四、结语
“博物馆之城”的建设，不仅是北京推进全国文化中心建设的重要支点，更是守护城市记忆、传承文明脉络、满足民众精神文化需求的关键路径。从北京市政协的系列提案及北京市文物局对此所作出的详细答复中不难看出，这场跨越数年的实践探索，既凝聚了社会各界对文化建设的共识，也展现了从问题破解到系统推进的治理智慧。民营博物馆的生存困境、资源整合的碎片化、资金使用的精准性不足、教育功能的待释放、民间文物流通的不规范……这些曾制约“博物馆之城”建设的难题，在政协提案的推动下，正在逐步得到破解和改善。但也要看到，作为一项系统工程，“博物馆之城”的建设仍需久久为功。民营博物馆的专业化发展、跨部门协同的高效运转、市场化运营与公益属性的平衡、民间文物保护与流通的规范……诸多课题仍待深入探索。
北京市政协针对“博物馆之城”建设所提出的一系列提案，以战略思维锚定方向，以问题导向破解难题，以系统观念推动协同，以闭环机制确保实效，为公共文化事业领域的提案工作提供了宝贵借鉴。未来，政协提案工作仍需继续坚持这种“立足大局、扎根实践、多方联动、注重实效”的思路，凝聚政府、市场、社会的多方合力，让博物馆不仅是“收藏文物的殿堂”，更成为连接历史与未来的桥梁、滋养城市精神的沃土、促进文明互鉴的窗口。
本文系北京市社会科学基金项目“政协提案典型案例的科学内涵及价值研究”（编号：25JCC001）阶段性成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