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期以来,中华文化国际传播呈现出典型的“葫芦型”特征。从传播方向上,一端聚焦欧美等少数发达国家,另一端兼顾部分周边国家,中间多数发展中国家则因主观或客观原因而得不到足够重视。甚至成为传播盲区。从传播内容上,则集中于传统文化符号与重大发展成就,对社会生活、民生实践等领域呈现不足,导致国际社会对中华文化的认知存在片面化、标签化倾向。
“葫芦型”传播格局的形成,有复杂的历史背景与现实因素。在传播对象选择上,改革开放以来,中华文化传播资源多向欧美等发达国家倾斜,既源于对西方话语权的重视,也受到市场收益、传播技术等条件的制约。但随着全球治理格局的深刻变革,这种模式的局限性日益凸显:一方面,广大发展中国家作为全球人口的主体,其文化需求长期被忽视,导致中华文化在亚非拉等地区的影响力与中国国际地位不相匹配;另一方面,过度聚焦少数国家容易陷入“西方中心主义”的传播陷阱,难以形成真正的全球文化共鸣。在传播内容上,“葫芦型”格局表现为对传统文化经典与重大发展成果的过度偏好,而对当代中国的社会变迁、普通人的生活故事、多元文化生态等呈现不足,使得国际社会对中国的认知要么停留在“历史古国”的刻板印象中,要么局限于“经济强国”的单一标签,缺乏对中华文明连续性、创新性、统一性、包容性、和平性的全面认知。
“橄榄型”中华文化国际传播的核心特征是传播对象的均衡化,追求实现传播对象的全面覆盖,让中华文化惠及世界各个角落。既要巩固欧美等发达国家的传播成果,更将发展中国家纳入核心传播范畴,形成“全面覆盖、重点突出、精准施策”的全球传播网络。这种转变并非简单的范围扩张,而是基于文明平等理念的传播重构。中华文化所蕴含的“和而不同”“天下为公”等价值理念,与发展中国家追求和平发展、互利共赢的诉求高度契合,为拓展传播边界提供了天然基础。
“橄榄型”传播强调文化呈现的整体性与真实性,既要展现中华文化的辉煌成就,也要呈现发展进程中的探索与思考;既要传播传统文化的精髓,也要展现当代文化的活力;既要讲述宏大的国家故事,也要传递微观的个体体验。这种全面真实的传播理念,契合了中华文明的本质特征,也符合国际社会对真实中国的认知需求。中华文化不仅有长城、故宫等历史遗产,也有共享单车、社区治理等现代实践;不仅有孔子、老子等思想先贤,也有无数在平凡岗位上追求梦想的普通人。将这些多元内容纳入传播体系,才能打破国际社会对中国的刻板印象,构建起可信、可爱、可敬的中国形象。
推动传播对象全面化,需要建立差异化的传播策略:对发达国家,应侧重文明对话与价值共鸣,通过学术交流、文化产业合作等形式,展现中华文化的现代性与创新性;对发展中国家,则应强化实用合作与情感联结,通过技术培训、民生帮扶与文化惠民项目,让中华文化在服务当地发展中自然传播;对周边国家,要深化地缘文化纽带,通过跨境文化活动、民间交流等形式,构建命运与共的文化共同体。
构建“橄榄型”传播格局,还需要健全多元协同的传播体系。文化传播不是单一主体的“独奏”,而是官方、民间、市场等多元主体的“合唱”。官方机构应发挥主导作用,优化传播资源配置,加大对发展中国家传播渠道的投入,搭建多边文化交流平台;学术机构与智库要强化理论支撑,深入挖掘中华文化的当代价值,构建融通中外的话语体系;文化企业应立足市场需求,打造兼具中国特色与国际视野的文化产品,实现文化传播的市场化突破;民间力量则应发挥灵活性优势,通过社交媒体、跨境交流等形式,成为文化传播的“毛细血管”。这种多元协同的传播格局,能够实现传播主体的广泛覆盖,让中华文化在不同层面、不同场景中自然呈现。
“葫芦型”传播往往以单向输出为主,将文化作为“展品”进行推介,缺乏与受众的有效互动。而“橄榄型”传播强调以人类共通的情感经验为桥梁,通过微观叙事引发价值共鸣,贴近生活、真实可感,通过普通人的故事,让海外受众感受到中华文化的现实温度。
推动从“葫芦型”向“橄榄型”的转化,本质上是中华文化国际传播理念的深刻变革,彰显了中国作为负责任大国的文化自信与文明担当。这种转变不是对现有传播成果的否定,而是在继承基础上的创新发展;不是追求传播的“一刀切”,而是在尊重差异基础上的精准施策;不是片面追求传播广度,而是实现广度与深度的有机统一,实现传播对象的全面覆盖与传播内容的真实立体。这种转化,既是破解当前中华文化国际传播困境的关键路径,更是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文化根基。